大凯感觉此时裂心般的恐怖,加大步子逃跑,只听得后面脚步越来越近,几只大手抓上来,大凯大叫一声,心脏剧烈跳动,脚跟有些不听使唤,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动弹不得,大凯绝望地等着那一双双手抓到自己的身上,但是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变化,抬眼一看,是几个人横竖地倒卧在眼前,一股股血腥味道刺入鼻孔,由于大凯扒在地上,看不清楚人的面容,只能察觉到血液顺着他们身上泊泊流下,紧张之中,大凯听到远处传来尖尖的女孩子呼救声,他抬头看,影绰绰是那个大院二层楼里传来的声音,大凯使出平生力气想站立起来,却说什么也挣扎不起来,眼前一黑,知觉丧失。
大凯闹不清晕了多久,眼睛一点点睁开来,身子仍然扒在地上,此时鼻子中嗅到的不是血腥味道,而是一股陈陈的木头味道,大凯凝神细看,是地面上一道道讲究的木地板,他奇怪地自语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仰脖抬头一看,眼前似乎是一排讲究的沙发座的底部,大凯试着双手一撑,不用费劲就撑起身来,索性一个鲤鱼打滚,嗖地站起身来。
眼前的景致让他吃惊,这是一间装修非常考究的客厅,室内未开灯,光亮是从窗外的月光中获得的。一排靠在墙边的真皮大沙发,沙发上方的墙上悬着精美绘制的油画,沙发前是一张大理石镶面的圆形大餐桌,沙发对面墙有两个门,门是红木制作的,工艺精湛,大凯止不住好奇心,走到一扇门边,轻轻一推,走了进去,这一间摆设的是转圈围墙的沙发,沙发前有小巧的茶几,当中墙体上悬挂着大屏幕彩电,彩电下面有音响设备,话筒等,原来这是一间K歌厅。仔细看,靠门一侧墙,沙发的尽头,还有一扇小门,大凯将这扇门打开,里面原是另一间小套间,要比其它房间面积小,布置得更为豪华舒适,一张大沙发床擺在迎面的墙边,旁边有小型的穿衣柜,墙体隐隐的是紫红色的护墙板,由于室内光线太暗,大凯一时看不太清楚,索性闭上眼,缓舒一下目力,再一次睁开眼睛,目光似乎更清楚了些,视觉之内的余光,感觉到了异常的东西,在他的左侧,也就是刚才没有深看的部位,好像有一尊塑像?大凯心又紧缩起来,强忍恐惧,将眼神向那晃晃的部位移过去,不由得啊了一声,一身冷汗沁了下来,只见目光所及,是一只精雕细琢的小方桌,方桌上面,站立着一个人!大凯壮胆扫了一眼,这人双臂和双腿都曲屈着,面容僵硬,双眼如死鱼眼一般向前突出着,任何塑像也不会做成这个样子。大凯惊恐中,向后退了一步,就见这个恐怖的塑像慢慢活动起来,好像在挣脱着什么,最后一下挣开了,仿佛获得了行动的自由,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冲着大凯这边走过来,由于身形非常轻,不如说是飘了过来,大凯大惊,向后倒退几步出了房门,退回到那个K歌厅,这个人没有退回,而是跟着大凯走了过来,大凯停住脚步,面对这个人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个人不答话,低下头去,俯下身子,对着大凯作起揖来,浑身一个劲地颤抖,大凯纳闷,再一次发问,“你是谁,要干什么?”
这个人抬起头来,大凯定睛一看,大惊失色,是死去的马总!
“马总,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已经……”大凯一下子闷住了口,没有说出那个死字。对啊,马总已经死了,那这儿是什么地方,难道到了地狱,地狱哪会有这么讲究的地方。大凯禁不住紧张地大声问,“马总,这儿是哪里?”
马总仍然不说话,只是焦急地瞪住大凯,用手比划着,一会儿将手划一圈,一会儿又指指地面,会儿又指向自己,抽打自己的脸面,好像要拒托大凯做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明白,眼看他的形象却有些模糊了。
大凯看到迎面墙上,似乎有电灯按钮,于是说道“马总,我把灯开开咱们好好说话。”马总拼命摇手,意思是不要开灯,比划着,同时朝一面大屏风退去,这是外层房中的一架大屏风,用屏风隔开了一间小室,屏风边上空隙处,形成一个小门,马总就从这小门飘了出去,大凯急跟出,马总已经消失。大凯出这个屏风,看到屏风外,是一间用屏风隔出的小间,擺着几只靠墙的穿衣柜和大镜面,迎面是一扇大门。马总不见了,大凯心中不解,更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大门墙边有电灯按钮,他按了一下,室内的灯哗一一下,全都打开了,屋顶上是花团锦蔟的吊灯,灯光一开,泻下的是粉红色的光,本来,粉红色是一种暖色,能够让人舒缓精神,也可能是使人心暧昧的颜色,让人心动情摇。但是大凯此时浴在粉色光中,却让他忆起了刚才那一群倒卧人身上泊泊流下的血,刚流到地上时,也是粉红色,或是粉红夹着腥红,大凯想到此,腹内一阵恶心,有呕吐的感觉,他忍住胃口的翻滚,把注意力移向室内。
大凯将整个室内都再巡察一趟,仍然不见马总,只能连看带走,到了那扇大门边,一拉门,开了,走出房门,这时发现周围环境非常非常地熟悉,是一道长长的廊道,把门一带,将门关上,再定睛细看这扇门,门边的一只木雕标牌上,写着清清楚楚的四个隶书字“粉丹厅”
大凯不由得如坠五云,我为什么跑到粉丹厅来了?这不是回到中心来了吗。他的脑子有些眩晕,让自己好好定定神,想起了,他不是乘车去找邓大伯,碰到了那辆零路公交,乘零路车到了一个地方,叫什么来着,总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来到这儿啊。
大凯四周望一眼,三楼的宽阔的廊道,他站的这个地方,正好是粉丹厅门前,靠当中的地方,此时,他听到了隐隐的人声,便沿着廊道,慢慢地朝楼梯那侧走去,他已经下了班了,还得回家啊。
这时,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走来,还未等他回身,一个声音叫起来“大凯,你怎么在这儿呢。哪儿都找不着你。”
回头一看,是达子!大凯一看达子走过来,奇怪地问道“达子,你怎么在这儿?”
达子走过来,围着大凯,上下左右地看,纳闷地问,“大凯兄,你怎么回事,像丢了魂一样,咱们不是一块来这儿顶夜班吗,怎么忘了?”
“是吗?”大凯更加不解,“咱们为什么顶夜班,还有,我这一段时间在哪儿?”
达子一看这情景,肯定又有怪异事,于是给大凯细细讲“你忘了,下班时,本来咱们一块走,你说要去拜访一位老爸的老友,这时,你电话响了,是罗主任问你,说今天晚上各公司留守的特别多,要加强一下服务力量,能不能加个班,你当时答应留下,我接过电话说罗主任,既然大凯上夜班,那就我们三人都上,让那几个原定夜班的抽几人回家,好好歇一下,明天上白班,罗主任同意了,结果咱们三人一起顶今晚夜班,怎么就忘记了。”
大凯经达子一说,刚才情景都回到脑海,是啊,他和达子,小月一起刚出公司门,接到大罗电话,又赶回了公司,继续顶夜班,这一段时间内,他和达子小月,不光顶了前台,还上楼为询问几家继续留在公司忙事的人员有没有需要服务的事。大凯一时愣住,对达子说“是啊,我想起来了,今天会议室还有一个晚上开的会”
达子说“这就对了,还有件大事,咱们俩一起办的?”
大凯脑子清楚起来,是的,大约七点多钟,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声称是莆发公司李老板的老关系户,说自己姓李是李总的远房亲戚,来看李老板,李老板经常在公司呆到很晚,那天仍然没有离开,当时是小月在前台接待,小月给李老板打了电话询问是否有这个人,她很痛快地答应了说让他来吧,小月对这位来客很客气说您请。那位李总的客人就上了大楼,小月等那人一离开,回想一下,觉得那人的眼神不对,带着一股怨气与凶气,如果是假冒亲戚就糟了,当时应当让他拿电话和李总对一下话听听声音就好了。小月觉得一点不能疏忽,于是用对讲机给达子和大凯打了一电,告诉他们李总来客有些不正常,让他们去查看一下,以防万一。多亏小月这一通话,达子和大凯马上一起来到李总的写字间,门关着,附在门上一听,里面有吵闹声,两人心说不好,达子掏出一串务用钥匙,飞速将门打开,两人冲进屋子,那男人一手死命地抽李总耳光,打得李总无法招架,另一手一把弹簧刀已高高地举起来,他和大凯立即扑过去,大凯此时露出些手段,一只胳臂飞快打出,手死死地将那举刀的手掐住,向下一按又反向一拧,男子疼得大叫一声刀掉在了地上,没想到此男子使出一个小儿打架的招,狠狠咬住大凯的肩膀,疼得大凯直咧嘴,达子一看大凯被这个男子咬住,从旁边使劲拉,逼迫男子的嘴脱开了大凯的肩膀,大凯肩膀一痛,不由得怒火腾起,身子稍一斜,一大拳头飞起,打在男子下巴上,男子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此时巡逻保安,连同罗主任都赶了上来,一起把行凶人按住绑起来,李总被突然而来的行凶事件吓呆,好久才缓过劲来,眼盯住大凯的肩膀,白色的衬衫,被咬的肩头渗出了血迹,她指着大凯的伤口说道,“大凯肩膀受伤了。”
罗主任一脸感动之情,如果那男子行凶成功,则十有八九是人命案,冠隆中心名声立时就毁了。李总说我这儿有急救包赶紧上点药,她取来急救包打开,拿出酒精棉球和药棉纱布,罗主任亲自动手为大凯剥开衣服领子,用酒精棉球给他擦拭了伤口,然后李总用药棉纱布给大凯包扎好。
达子注意着罗主任的动作,他看到罗主任犹豫地看了一眼手中擦过的棉球,又看看屋子里没有地方扔,就客气地说“罗主任,给我拿出去扔了吧。”罗主任摇摇头说我来吧,就拿着棉球出了门,屋外不远有一只公用清洁桶,罗主任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一切,大凯都想起了。此时觉出了左肩膀上撕拉拉的疼痛,那是刚才那位男子咬的,达子不解地问道,“老哥哥你为什么那么迷迷登登的,出了什么事。”
大凯没有回答,他心中迷茫了,难道,他的意识分裂,一部分游走,坐那个零路公交去了那个城郊结合部,一部分留在了中心,和达子小月一起顶夜班?或者我刚才的经历,都是梦境?但是梦境又不像,因为它的真实感太强烈。
这时,达子的对讲机响了,是大罗的声音,“达子,快去会议那儿看看,那儿现在没人,今天晚上出事不少,多拜托了。”达子麻利地答道“好的,马上去。”
大凯的对讲机接着响了,“大凯,你今天也再多受些累吧。”
大凯心说今天罗主任这么客气,马上回答“好的罗主任,我这就到岗。”
罗主任吩咐道,“快些下楼到前台,那儿现在只有小月一个人。”
大凯立时回答“马上去。”
小月坐在前台,回头看一下墙上悬挂的时钟,还未到十点,今天事情发生的多,有些不正常,所以精神一定要提起来,应付各种可能要做的事。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小月。”
小月扭头一瞧,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圆圆的脸,黑面宠,面露拘谨讨好的笑容,小月心中极大的不快,但是压住了性子,因为这是工作岗位,不应为个人事置气,她冷冷地说道“先生,您有什么事?”
“小月”这位小伙儿说道“我是杜先礼。”
“噢,是杜先生,杜先生,您有什么事请讲。今天晚上有些多事,请您多多关照。”小月佯做不知,冷脸说道。
“小月,不要这样,今天晚上事是多了点,不过我和那些事没有什么关系……”
小月脸色更加难看“这里是商业中心,您有什么服务要求请尽管提,请您不要说额外的话。”
杜先礼为难地左右一顾说“咱们起码也能算个朋友吧,好朋友算不上,一般的行不行。”
小月冷冷地答道“朋友二字,您也不要再提,您现在有什么事,请讲。”
杜先礼连忙说道“好了,朋友二字咱们也不提,不过小月,我到冠隆中心,和你还是有些关系,我要做现在这个公司,寻找写字楼时,那天在街上走,正好看到你进入这个大楼,我看你非常像,就进大门一打听,你果然在这里工作,后来,听人家说这里是棺材大楼,我心里觉得非常不吉利,碰到大凯这一解释,我才兴高采烈地进驻了……”
小月听他这一说,有些警觉,想起大凯说过的这位杜老板的新项目,立即语气严厉地回道“杜先生,你选什么写字间是你的权利,但是不要和我们中心的人扯上什么关系,我也再次忠告,您发财或是赔本,都是您的事,请您不要再生出什么道道儿来害人,害这些和你没有利害关系的人。”
杜先礼被小月噎得闷住口,不由得摇头说道,“你还是那个脾气。”
小月狠瞪他一眼说“刚才你不是要马文娟到你写字间有事儿吗,她已经去了,你怎么跑了出来。”
杜先礼有些尴尬地说“马文娟可能是去看望李总去了,我这儿没什么事才到你这儿看望。”
提起马文娟,小月心内暗暗地为她惋惜,冠隆中心的青年男女,要说都够优秀,但是在个人感情方面,不知为什么总是好事多磨,中心的郑大平,非常喜欢文子,两人的性格也分外合得来,可惜的是文子比大平的岁数大三岁,两人做事都比较传统,想再进一步发展时,双方都向各自的父母如实报告,没想到,双方父母一听女大三岁,一致将这亲事坚决地否决了,文子性格有些懦弱,自己觉得岁数大些就是个缺陷,所以她没让双方爹妈为难,自觉地提出断了这份关系。小月听说后,为文子难受好多日子。
这个杜先礼来到中心,很快就和文子热起来,如果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文子有个好归宿也行,但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怕文子又是一场悲剧在前面。小月不堪回首地想起以往,这个男人是她在中专学校时的同学,一个看似忠厚可信的小伙子,由于人长得黑,在同学们中间很会来事,和大家关系挺好,大家奉送绰号‘黑三郞’,学校的第二年,黑三郞猛追小月,小月义无反顾地爱他,她把自己全部交给了他,一心一意地待他,为他怀了孕,可在他的劝说下,又坠了胎,在她墜胎后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这位黑三郞却一言未留,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让她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好久,现在她的生活总算安定了,心情也好起来的时候,为什么他像个灾星一般又出现了,对他还能有什么好的期待?
小月头也不抬地说“好了,这一次算是我接受你一次看望,你以后除了业务事可以找来,别的话免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