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新鲜温和的微风吹过,轻微如婴儿的鼻息,从城外的树林里吹来,从树木上拂下一滴滴的露水,大地也发出了幸福的叹息,脚边的湿草发出沙沙的响声,用有节律的声音打破了那种深沉的寂静。
月光如水照在身上,不知有多少对璧人在这片月光下柔情缠绵,也不知有多少痴男怨女将悠悠思念寄于这轮万古永恒的明月。
千古以来,它不知见证了多少生死契阔,不知经历了多少悲欢离合,也不知浸透了多少或是相思,或是离别,或是相逢的眼泪。
都说明月照古今,却又怎知此时的少年情怀。
左明秀呆呆地看着佳人的营帐,帐中燃起一点淡黄的光,将佳人完美的靓影投在篷布上。
感谢上苍,我最爱的人,你依然美丽如昔。
左明秀一时看得失了神:“这……这是什么情况……接力棒?哦……原来你们只是兄妹之情啊,早说啊!不对啊!兄妹之情怎么你们还会抱在一起!喂!大哥,别走啊!喂,你解释一下啊先!”
夜色茫茫,那里还有齐林的踪影。
孑然一身的左明秀痴痴地望着佳人投在篷布上的身影,目光变得迟疑起来。
许久不见,她亭亭的身影依然挺拔俏丽,如同一朵冰莲,纤尘不染,清冷而孤傲,却似乎多了一丝落寞。
她站在那里,不安地踱着步,仿佛在等待什么。
左明秀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的千言万语终究化成了此时此刻的无言,此刻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尤其是那声“混蛋”让他望而生畏。
他就像个石头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哪里还有一丝千军夺帅舍我其谁的豪迈。
也许迈出一步就会变得有所不同,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他不是石头,只是每个处在青春期的男女,都拥有一生中最纤细敏感的神经,伤春悲秋,长吁短叹,皆有感情里的离合悲喜而来,哪怕是一丝丝微妙的情绪变化,都会让处于期间的年轻人放大无数倍。
若干年后,他们或许会对当年的踟蹰一笑了之,暗叹一声那时真的好傻,可是现在,他们终究谁也逃脱不开。
小小的帐篷似乎比天长的城墙更长,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她在这里不知走了多久。
凌清菡赌气地坐了下来,蜷起修长的双腿,双臂抱着膝头,委屈地揉着发疼的小脚,痴痴地看着前方,仿佛能透过帐篷看到他。
那个颀长的身影,那个有着褐色头发的好看少年,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她的眼睛渐渐迷离起来,他怎么还不来,他没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吗,总不能自己去找他吧……
少女的心事如破闸的潮水汹涌而来。
你是故意的对吧!你一定是的!为什么你像个无赖似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出现就出现了!你为什么还穿鬼一样的黑衣服!
穿就穿了,你为什么骗我!骗就骗吧,我离开你也好!那为什么你给我讲那些故事!
讲就讲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那个黑衣人!你还那么潇洒的离开!离开就离开了,彻底滚出我的生活也好!
你为什么又要来救我!就你会逞英雄是吧!救了就救了,你现在把我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你是故意玩儿我的,故意欺负我的!你就是!
女人强悍的思维总是容易将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联系起来,然后从中汲取多愁善感的养分,用蒙蒙的泪水湿透自己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在帐篷外,一个坐在帐篷里,看着看不到的对方,满怀心事。
皓皓明月照在两人中间,银缎般寂静地一泻千里,铺下无尽缠绵,为相思的彼岸披上了一层婉约的薄纱,淡淡的氤氲在寂静的明月中酝酿。
明月多情,用蒙蒙的月影将两人与这俗世隔开,隔于深空之外,镀上一层柔柔的光晕。
它无聊地等啊等啊,想要目睹些旖旎的画面,但什么都没等到,它都恨不得扔下一颗流星,砸死傻站在那里的笨蛋。
凌清菡紧咬着嘴唇,做出了决定,她猛地掀开帐篷,如果你不愿意进来,那我找你好了!
他果然就在那里,环臂靠在树上,微垂的额前飘拂着有些凌乱的褐发,仿佛已守候了万年,又一如初见。
凌清菡不安地向前挪动着脚步,羞涩地低下头看着裙摆下冒出的鞋尖,纠结的思绪如万千藤蔓缠绕着那颗悸动的芳心。
“自己怎么如此不争气,又来主动的找他!”被凉风一激,她稍稍清醒了些,赌气地想返回帐篷,却终究还是向前走去,“你个混蛋!莫非真是我欠你的?”
如莲的小脚踩着枯草,沙沙作响。
“自己该用那种方式见面呢?是主动去拥抱他,还是等着他来?万一他要吻人家怎么办?万一他还要轻薄人家呢?我该不该同意呢?”一双玉手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服,一个芳心砰砰直跳。
“还是先拒绝一下吧,这样才淑女!可要是拒绝了,他真的不敢了怎么办?哎呀,讨厌!羞死人家了!左明秀,你个大混蛋,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想到这里,凌清菡恨恨地跺了跺脚,赌气地撅着小嘴,抬起头瞥了一眼那个号称喜欢被动的家伙。
他还是靠在树上,嘴角挂着那丝坏坏的微笑,呼吸均匀,结实的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着,如睡去般安详。
仅仅是这浅浅一望,芳心便意所属,她又一次羞涩地地下了头,小脸一片羞红,原来自己心爱的男子在沉思时,竟也有着如此的魅力。
突然的心动使她顿时惶恐起来,她有些后悔在冲出来前没有描描眉,没有整理下衣服,没有梳理一下头发,她局促不安地迈着有些变形的脚步,向他一步步靠近。
在距他还有几米距离时,她缓缓闭上了眼,柔弱的纤腰挺得笔直,娇躯在风中微微颤抖,这一刻她下了决定:“来吧,不管你要说些什么,不管你要做些什么,我……我都听你的!”
可是对面的左明秀依然没有动静,凌清菡不由得幽怨起来,左明秀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怎么像个木头一样,比起你现在的风轻云淡,你知不知道此时我更喜欢你的蛮横霸道,你说句话也好啊,哪怕是一句“你好吗”也行啊!
左明秀终于出声了,但不是类似于“你好吗”这类复杂的多音节词语组合,而是简单的双音节重复……
是的,简单的双音节重复,再加上婉转悠长的节奏韵律……
“呼噜……呼噜……”左明秀竟然靠着树站着睡着了!
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泛出了眼眶,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娇俏的鼻尖渐渐变得有些微红,娇躯微微颤抖,往日显得柔情如水的凤眼射出幽怨光芒,嘴唇蠕动着,露出坚硬与雪白的牙齿,光彩奕奕,仿佛准备去咬人。
相遇前酝酿了无数遍的千言万语终究还是浓缩成了一句怒吼:“左明秀!你就是个混!蛋!”说完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帐篷。
“呼噜……呼噜……咦?在梦里也被骂混蛋?好可怕……还好只是梦……呼噜……呼噜……”
少女气鼓鼓地撑开被子钻了被窝,赌气地蒙住头,不一会儿,她又掀起被子猛地坐起来,大声吼着:“左明秀!你就是个大!混!蛋!”
“没用的萎男……”齐林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回营睡觉去了。
同样的月光在不同人的眼中会也会有不同的色彩,这份各异的色彩投在心中,往往会衍射出不同的情绪。
都说月光如水,同样的水和不同的野果封藏许久,总会蕴出些不同的味道,有的微酸,有的甜蜜,有的苦涩。
潇洒得不留一丝痕迹的齐林,那一转身的洒脱生生地显出几分男人风轻云淡的味道,但其中的那丝怅然酿成的微酸却不会有人知道,也许多年以后他会想起那一转身的潇洒,然后恨不得时光倒流抽自己俩耳刮子。
几经坎坷,最终找到“黑骡王子”的凌清菡自然是甜蜜的,只是过程没有憧憬中的那样风雅,虽然发誓再也不理会某人,但蒙在被子下那张娇憨的睡脸上的甜蜜微笑,自然也是不会有人知道,至于那个决意献出,却终不曾献出的初吻,也为这份甜蜜凭添了几分酸涩的味道。
至于那个正在打呼噜的左明秀,呵呵,他是没有什么情绪的,他就是个标准的朽木!还是烂到掉渣,童叟无欺,如假包换的那种!
月光如水,也许是因为它清淡如水, 正如此时的穆英。
她没有浪费时间去伤感什么,也没有时间去酝酿什么多余的情绪,她收拢了残部,驻扎在天长城外一处丘陵附近,部署着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虽然刚刚经历大败,但从她平静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负面情绪,她依然像进攻时那样冷静、沉着、自信。
为将者,心沉如铁,心冷如冰,但即使是再精芒的铁,也会有锈色,再坚硬的冰,也会被震出裂纹。
为了她的帝国,她已然付出了太多。
如果是平时,面对接近百分之八十的伤亡率,面对如此低迷的士气,她必然会下令撤军,不仅是她,几乎所有智商正常的指挥官都会这么做。
但是唯独她不能,因为她是穆英,是清元帝国的公主殿下,是暗涛汹涌里的中流砥柱,她有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
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大帐前,外面已经围满了士兵,噼剥作响的火把将大营照得如同白昼,清元士兵们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公主殿下,数千人汇成的人群没有一丝杂音,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他们就像一群虔诚的信徒仰望着他们的神。
凝视着这些年轻而坚韧的脸庞,她坚硬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忍,微微抬起了头,夜风吹乱了英气勃发的短发:“士兵们,我在这里,现在,我需要你们去战死,你们愿意吗!”
“愿追随殿下!”如雷的吼声在夜空中回荡,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去填护城河,用牙齿和指甲去撕咬城墙。
“用敌人的鲜血去洗刷你们的耻辱!用敌人的头颅去成就你们的荣耀!”不大的声音却如巨锤般敲在每名士兵的心中。
“追随殿下!殿下万岁!”
清元大军这支舔舐伤口的野狼,因为她的需要,因为她的呐喊,又燃起了嗜血的渴望。
士兵们如蚂蚁般忙碌着,为明天的进攻做准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亢奋的表情,仿佛明天迎接他们的不是战争而是一次集体婚礼。
夜风从使山谷而来,带着嚣张的呼啸声掠过大营,似乎也在恐吓这支战败的残军,黑压压的松林,被风吹得呜呜直呐,好像有千百只野狼在齐声嗥叫。
茅草、枯枝摇曳颤抖,互相击碰摩擦,不断吐着呻吟。
安当恭敬地站在穆英身后,单薄的背影却如高山般不可仰止,每当在公主殿下身边时,安当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自从她的姐姐在那个夜晚被掳走后,她就再也没笑过,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帝国的未来。
如今,当年那个活泼天真的小丫头已经成长为绝代名将,可其中的辛酸又有多少人知道,想到这些,安当的眼中多了一些怜惜和柔和。
“老师,我有很久没有看过星星了。”仰望着夜空,穆英忽然说道。
安当没有说话,他知道,此时他只需要做一个合格的听众就可以了。
“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对。”公主转过了头,星辰的光芒映在这张只能说得上算清秀的脸上,竟有种别样的美丽。
“公主殿下这么做,必有道理。”安当急忙垂首回答,其实他心中明白,穆英这么做何止是不对,而且违背了她一直以来的原则。
多年的征战,她屠戮的敌人和乱民以百万计,但她从不滥杀无辜的平民,可是这几天的杀戮,倒在屠刀下的更多的是平民。
“现在的清元帝国需要一场胜利,哪怕这个胜利是不真实的,但足够的鲜血能让那些贱民们相信帝国依然强大,依然不可战胜,现在的清元已经经不起一场失败了,老师,我累了。”这一刻,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与其是在和安当说话,到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她只能这么跟安当解释,清元内部的动荡是一方面因素,但最主要的原因她却不能说出来,一想到那些如蚁附骨的可怕影子,她就觉得从未有过的无力。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丢失了鞋子的小姑娘,独自走在碎石嶙峋山路上,每走一步,都要被刺割得血肉模糊,却不得不继续前行,直到死亡,她抬头看向遥远的西方:“帝国,终究还是逃不脱灭亡的命运吗……”
此时,她又想起了孩提时姐姐温暖的怀抱,那个怀抱,真的很温暖,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被如此温暖的拥抱过了……
褪去名将耀眼的光环,穆英也终究只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女。
“明日清晨,最后决战!”穆英还是那个穆英,即使她也会软弱,即使她也会疲惫,但是,她依旧是第一名将。
“战马5000匹,弓箭8000捆,铠甲9000套,鲜肉100000斤,军饷翻三番……”左明秀握着笔,用比齐林还差一点点的烂字写着一个个天文数字。
咬着牙,肉痛地想了想那些溜达回幻林的魔兽“宝宝”,狠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在这些数字后面又加了个“0”。
齐林手里捧着几尺长的物资申请表两眼发呆,一阵头大,如果不是他想考验一下自己的承受底线,只怕早就昏过去一了百了了,他还是低估了左明秀的无耻、贪婪程度。
从左明秀开始写那份物资申请表,他的表情就经历了——窃喜(有人写字比我还烂!)、惊愕(有人比我还不要脸!)、痛苦(这也太不要脸了吧!)、木然(……)、抽搐()几个精彩纷呈的过程。
他仿佛看到脱光光、洗白白的自己正躺在砧板上,被狞笑着的左明秀恶狠狠地扒着皮,一边扒还一边埋怨手感不好,皮肤不够细腻……
齐林这次算是深刻领会了左明扒皮的真正实力,他左明秀大爷这次是做好充分准备嘀,他的损失是需要弥补嘀,他的创伤是需要慰问嘀,精神慰问是免谈嘀,物质慰问才是必要嘀!
齐林甚至在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献城投降算了,就算是城被攻破了损失也不会有这么惨重啊!
他那个可怜的小印章只要在这张物资申请单上轻轻一按,回去会不会被凌羽明骂死那是次要的,他齐林这辈子的饷银全给左明秀打工那是肯定的了。
齐林还想为自己的后半生多争取一些退休金,多次找左明秀严正交涉,但左明秀大人更是个讲原则的人,兄弟们感情归感情,钱归钱,原则归原则,不能因为感情就伤了原则。
他还紧紧握着齐林的手,无比诚恳地说:“大哥啊!多亏了你的一番提点啊!你让我找自己的信仰,我终于找到了!那就是钱啊!”
齐林提着裤腿满屋子找砍刀。
没办法,人家手里有兵,人家就是大爷,形势比人势强,高傲的齐林也只得放下架子,好言好语地和左明秀商量,能不能把数目减少一些。
有些内疚的左明秀这才在每个数字的最后一位前点了个小数点,当然左明扒皮是不会玷污“扒皮王”这个铁招牌的,他从齐林那里又勒索了武器装备优先权、税收自主权、贸易自由权等诸多政策。
事后,左明大爷大度的表示:“大家都是兄弟嘛,条件是可以谈的嘛,我就当吃点亏好啦,只要齐林大哥满意就好的啦。”
齐林哭丧着脸表示很满意,对左明秀“吃亏”表示由衷的歉意和感谢,掐指算了算自己这辈子的饷银还剩下三个铜板。
“小左啊,要不我把这个佐监卫让给你,我去威水镇当佐司卫吧……”
“不要侮辱我的职责!我生是威水的人!死是威水的鬼!想换?门都没有!别说佐监卫了!给我总镇都不干!”左明秀义正词严地维护着自己的荣耀,那股凛然的味道就像是慷慨就义的烈士。
城外传来呜呜的号角声,那是城外敌军的集结号。
“他们还敢来?”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敌方的主帅还真是个疯子,任何战争都有其目的,他们实在想不出这场会战都打到了这个份上,敌方还能从战争中捞到什么。
“他妈的,那个混蛋一定是每个月见不到血就不舒服的变态!”左明秀狠狠咒骂着,披上衣服和齐林出了门,他不知道他这无心一语还真说对了。
不过他要是知道那个所谓的“混蛋”在以后和他的人生交集中,有几个月真没见到血时他手足无措的窘态,大概他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骂人不会使人高兴,但钱小玉是个例外,以他对左明秀的了解,再结合齐林大人那副哀怨的神色,他知道左明秀大人肯定在刚才的谈判中又狠狠痛宰了齐林大人一笔,而左明秀大人现在还有心情骂娘,那说明事态还在他控制之中。
凌清菡娇俏的身影已站在城楼,如云的长发倾泻在纤弱的肩上,随着微风在肩头微微摆动,在晨光的映衬下,身姿绰约,圣洁清雅,如临风而立的雪莲。
“还不快去!”齐林没好气地在左明秀屁股上印了个鞋印。
在齐林的怂恿下,左明秀扭扭捏捏地走到凌清菡面前,谄笑地打招呼:“呵呵,呵呵呵,凌小姐这么巧啊,这块砖头是不是您掉的啊,属下帮您捡来了。”左明秀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砖头。
齐林绝望地一拍脑门,差点晕倒。
“呵呵,呵呵你个大头鬼啊!”凌清菡狠狠白了他一眼,美目妩媚,娇哼微微,转过身看向城外的敌阵,不再理会手足无措的左明秀。
左明秀像个小跟班似的站在凌清菡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对敌人有什么看法?”虽然昨晚发誓不再理她,但少女所谓的心思又岂能轻易琢磨。
不经意间,一双美目流转,粉腮含羞,娇艳欲滴的两瓣樱唇微微颤抖着,连声音都有些不自然,这还是她在知道自己所爱的人就是左明秀后,第一次和他说话。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问谁,但在场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齐齐后退一步,很不仗义地把左明秀晾在了前面。
“你比昨天看上去好看了很多。”左明秀痴痴地说道,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少女的一笑一颦中,哪里还听她问了什么。
“真的吗?人家是特意打扮过的,怎么样,真的好看吗?”清纯的少女本就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在听到心上人的赞美后,哪里还能保持疏远的样子,她瞪大了一双明眸,双拳托着粉腮,惊喜地问道,差点就要跳起来了。
亲眼目睹一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变成一个天然萌的小丫头,齐林等人在赞叹其变脸速度之快的同时,又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咳……”凌清菡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又马上板起了面孔,娇喝道,“回答问题!”
“嗯……真的很好看!”左明秀只听到了这个问题。
“啊?真的吗?人家是特意打扮过的,怎么样,真的好看吗?”凌清菡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变脸。
“真的……”
“啊?真的吗?人家真的是特意打扮过的,怎么样,真的好看吗?”
“……”
齐林和常乐然等人齐齐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头顶好像有乌鸦飞过。
眼看这样“鸡生蛋蛋生鸡”的白痴对话就要无限制地循环下去,齐林终于忍不住上前,提醒左明秀:“凌小姐问你对敌人有什么看法!”
“哦……对!那请左明秀大人谈谈你的看法。”凌清菡这才从“复读机”状态回过神来,又直起了窈窕的小蛮腰,挺着鼓鼓的小胸脯,严肃地对左明秀训话。
“咳……这个,从大体上看去……”左明秀挤着眼角费劲地观察着,他实在对这群衣衫褴褛的家伙们兴致缺缺。
但他观察的依旧很细致,他双眼微眯,观察了许久,陷入了深深地思索,眼中精芒闪现,充满了智慧的味道,不时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自语着:“哦……原来如此……嗯……果然是这样。”
不得不说,沉思中左明秀还是很有魅力的,众人屏住了呼吸,果然不愧是左明秀大人,莫非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他们普遍……都很丑。”经过一番细致的观察,左明秀终于得出了结论,很明显,他是个善于抓住事物主要特征的人。
一旁的常乐然和齐林齐齐擦了把冷汗。
看到凌清菡有些抽搐的嘴角,左明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呃……这个,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流匪。”
“废话。”凌清菡从牙缝里狠狠地咬出两个字。
“左明秀大人的意思是,他们虽然经历大败,但气势犹在,甚至比之昨日更有甚之,他们军阵虽然残缺,但军容严整,各部之间互为犄角,相互依托,进可攻,退可守,从这点上看,他们绝对是一支身经百战的劲旅。对吧,左明大人?”齐林看左明秀支支吾吾的样子实在难受,帮他解了围。
齐林虽然文学方面烂得令人发指,一笔烂字也唯有左明秀可以比肩,但在军事领域的造诣却鲜有人能比。
“唔,这就是我的意思。”左明秀厚着脸皮说道。
“那你对他们的主帅有什么看法?”很显然,凌清菡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这个……她是个女人。”看到凌清菡投来不善的目光,他只得继续说道,“并且,她也很丑。”
众人绝倒。
不知道对面的穆英听到这样的评价,会不会马上率百万大军杀过来,把这个臭嘴的家伙生吞活剥了。
其实穆英虽然说不上漂亮,只能说的上是清秀,但绝对算不得丑,相反,多年的军旅生涯给她增添了更多英武的气质,使她看上去更有种别样的魅力。
但左明秀看女人的角度只是从胸够不够大,屁股够不够翘,皮肤够不够白等角度着眼,所以才得出了个丑的结论。
“能掌控如此精锐的军队,并且有着高超的战术水准,左明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穆英?”齐林恨铁不成钢地提醒着,胳膊肘狠狠磕在左明秀腋下,一字一咬牙地说,“像!不!像!啊!”
“唔,大哥,你问问题的时候不要那么恶狠狠的嘛,我告诉你不就是了嘛,真是的,请教问题还一副嚣张的样子。”左明秀揉着发痛的腋下,哀怨地看着齐林。
齐林恨不得把这个白眼狼一脚踹下城楼。
“那你说像不像呢?”凌清菡也替齐林感到不值。
“嗯?当然不像!慕莺可比她好看多了,黄色的羽毛,叫声也很好听,最重要的是,口感非常不错,对了,这种鸟烤着吃是最好的,不过一定要注意火候。”左明秀舔着嘴唇,露出陶醉的表情,意犹未尽地回答。
什么是不可救药!这就是不可救药!什么是朽木!这就是朽木!
这是众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她的能力比你如何?”凌清菡压住暴走的冲动,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
“能力肯定在我之上!”这次左明秀没有一丝犹豫,他拍着胸脯,回答地斩钉截铁。
众人齐齐舒了口气,朽木还是可以雕一雕的,起码他有自知之明。
如果左明秀能忍住炫耀的冲动,老老实实地待在一边,那么接下来的悲剧是可以避免的,但是他看到众人齐齐对自己露出赞许的眼神,顿时意气风发,好不容易有在同僚和长官面前展示分析能力的机会,他自然不肯放过。
他清了清嗓子,说出了那段惊世骇俗的分析:“一个这么丑的女人,却能驾驭这么多壮汉为她卖命,如果她那方面能力不好早就兵变了!对吧大哥!哈哈哈!不要太崇拜我哦”他很豪迈地拍了拍齐林的肩膀,露出男人间那种一看就懂的微笑。
“谁是你大哥?你哪位?”齐林急忙拨开他的咸猪手,和这个自寻死路的家伙划清界限。
这个朽木,他死定了……
众人的想法又达成了一致。
“左明大人,今天将会是你难忘的一天。”凌清菡看着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了解这个微笑意义的齐林急忙躲到常乐然背后。
又一次看到佳人的微笑,左明秀心情大好,他叉着腰,左脚踩着高高的城垛,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城下,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豪迈地笑着:“哈哈哈哈哈!”
“你给我!去死吧!”一记结合了力度与角度,结合了飘逸与凶悍,结合了美感与杀伤力的撩阴腿正中目标。
熟悉这一幕的齐林默默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的常乐然一边咽着唾沫,一边夹紧了双腿。
冷风呜呜地吹过城头,格外凄凉,众人紧了紧领子,有些发抖。
“开会啦!开会啦!”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呆若木鸡的众人马上纷纷响应,像一群刚刚找到工作的待业青年,拿笔的拿笔,掏地图的掏地图,摆桌子的摆桌子,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至于蜷缩在墙角里抽搐的左明秀则很快被人们忘记了,有人嫌着碍脚,顺便几个大脚丫子上来把这个碍事的家伙踢到了墙角,然后一脸忠诚的样子围在凌清菡身边开始了简短的战前分析会。
经过齐林的提醒众人这才知道,和自己交战了一天两夜的敌军主帅竟然就是清元帝国的公主殿下穆英,那么眼前这只军队的身份也可以确定了,他们就是穆英的嫡系部队,号称大陆第一劲旅的赤铁十字军。
赤铁十字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血红的汪洋,这支军队压制了西林卫整整七年,穆英这个名字也成了西林卫所有男人的噩梦,听到这个名字,足以让所有跨马提枪的男人在一瞬间阳痿。
在这个名字面前,一向奉行先发制人的赫连峰经略也提不起一点主动出击的兴趣,碍于颜面也只是带着部队出城溜达一圈了事,赫连峰怕穆英,那是出了名的,甚至流传着这样一段关于赫连峰和穆英对白的笑话。
赫连峰:“我要打了,我真的要打了,我打起来很狠的哦,你怕不怕,说你怕了,你说呀,再不说我就打你了,我扔块石头都可以打魔兽哦,我真的会打你们的,真的,说到做到,说你怕了嘛,说嘛,哎呀,说嘛……要是穆英马给我写个信我就饶过你们。”
穆英:“没空。”
赫连峰:“呜呜呜呜穆英,你不是个男人……”
穆英:“老娘还真不是男人。”
这些虽然只是笑谈,但穆英和赤铁十字军给德林卫乃至西林卫的威慑可见一斑,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比赫连峰做得更好。
看着这支凶名传遍大陆的军队就在眼前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众人心里都不怎么舒服,但同时,他们也感到由衷的自豪,因为他们不仅正面抗击了这支军队,还重创了他们,打破了它不败的神话,这足以成为整个西林卫的骄傲。
当然,那个正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着的家伙是要被理所当然排除在外的。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打,大家有没有什么主意。”坐在首位的凌清菡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凤目凛然,扫过众人,等待手下的将领们回答。
一票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心里都没底,因为在他们对面的,是那个未尝一败的绝代名将穆英。虽然昨日其首尝败绩,但人的名树的影,积威已久,那种本能的畏惧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消的。
那面“穆”字大旗压制了西林卫整整七年,每一个西林卫士兵都曾在这面大旗都前战栗,那是战神的旗帜,它代表着不可战胜。所有西林卫的人都知道,任何战术在那面大旗前都不堪一击。
现在虽然没有穆字大旗,但大旗的主人就在那里。
在不知道对面的敌人是谁时,他们还敢放手一搏,但在知道了敌人是谁后,这些勇气却渐渐退去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看到别人不说话,齐林翘起了二郎腿,优哉游哉地说。
常乐然急忙扑上去捂住了齐林的嘴,按照齐林那种动不动就要焚城的打法,等这场仗打下来,坐在这里的这些人估计就剩不下几个了。
“常佐卫可有良策?”凌清菡问。
“唔……这个……”被凌清菡点名,常乐然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属下以为,十字军已是强弩之末,我军完全可凭城墙之利,固守待援,待德林卫大军至,定可全歼穆英全军。”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这也是眼下最切实可行的办法了。
凌清菡蹙起了眉头,在她心里始终把穆英当作一世的敌人,眼下穆英已大败,军心不稳,自己又是携大胜之威,以逸待劳,如果还不能有所建树,实在有愧今日之势,有愧先祖之灵。
于是她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继续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凛凛的双目扫过众人,这幅态度,自然是否决了常乐然刚刚的提议。
齐林在专心地研究着掌纹,不屑地哼着:“一群白痴。”
常乐然在四十五度角对着天空发呆。
其他的将领们都扮起了鸵鸟。
看众人这幅样子,凌清菡越看越生气,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怒喝:“谁愿率军出城,与穆英一战!”
齐林研究地更细致了,好像手里能长出花来。
常乐然的角度变成了七十度。
其他人的脑袋恨不得扎进裤裆里。
“难道我西林竟无可战之将!我西林男儿竟怕一区区女子!”凌清菡又是一拍桌子,挺身而立,娇声怒叱。
众人纷纷哀怨地嘀咕着,我们现在不就正在怕您这个“区区”女子嘛,西林男人怕女人,不丢人,不丢人啊不丢人。
“穆英是不败的啊……”一名天长卫佐卫军官摇着头低声说。
“是啊……”众人纷纷小声地附和着,“那可是穆英啊。”
“哼……一群白痴。”齐林冷笑一声,继续研究掌纹。
“谁说穆英不败!我西林卫昨日就大破穆英,是谁做的!”凌清菡大发雌威,狠狠蹬着众人。
众人纷纷把目光移向了那个在墙角抽搐的家伙,看他抽搐的频率和幅度,再加上受伤的部位,估计有段时间是上不了马了,但又不敢明说,只得搪塞着:“昨日天公作美,狂风骤起,穆英羊癫疯发作……”
“一群废物!”凌清菡愤愤地把桌上的地图扯到地上,把众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一票大男人在赫赫雌威前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纷纷祈祷着救星从天而降。
救星没有从天而降,而是从桌子下面爬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商量完,我……我有个建议。”一只颤抖的手扒着桌沿,左明秀夹着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嗯?”凌清菡狠狠地瞪了过来,这个家伙虽然混蛋加无耻,但是在关键时刻总能有些妙笔生花之举,“说!”
看到凌清菡的目光,左明秀下意识夹紧了双腿,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能不能先吃早饭。”
齐林死死拖住撸起袖子要找左明秀拼命的凌清菡。
“不吃早饭,真的很饿的,哪有力气打仗嘛。”左明秀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蜷缩在一边,大眼睛啪嗒啪嗒地眨着。
“吃!吃!吃死你!”凌清菡狠狠地掀翻桌子,甩着长发走下了城楼。
城中的炊烟飘了起来,烤肉的香味从城中飘向了清元军阵上空,饿了一夜肚子的十字军士兵再怎么勇猛,也不是饥饿的对手,使劲吸着空气中的香味,艰难地用唾沫润着嗓子,原本严整的军容出现了一点点松动。
如果这还可以忍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们彻底抓狂了,城楼上竟然摆上了酒席,天长卫的头头脑脑们坐在上面开怀畅饮,甚至还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翩翩起舞,跳起了那种舞!
清元士兵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着他喵的可是战场啊!随时会死人的啊!你们严肃点好不好啊!
“小左啊,你是有什么主意吧。”齐林擦着沾满油的嘴唇向左明秀问道。
左明秀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在吃饭的时候打扰他,他不满的瞥了一眼,艰难地咽下满嘴的牛肉,打着饱嗝说道:“我觉得要彻底击败敌人,就要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去击败他们。”
齐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嘉许和期盼的神色:“比如?”
“对待穆英这种女人!我们就要插进去!义无反顾地插进去!”左明秀得意地挥舞着手中硕大的牛腿骨,打着饱嗝信誓旦旦地说。
齐林猛地一呛,拼命地捶打着胸部,差点被噎死。
凌清菡在一旁嚼着烤熟的牛肉,瞪着左明秀,咬一口,瞪一眼,咬一口,瞪一眼。她再也不相信左明秀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了。
只见左明秀在点将台上把烤好的牛肉分给了威水卫三千铁骑,士兵们一边欣赏着那种舞,一边吃着烤牛肉。
一块块牛肉在火上烤的滋啦作响,将士们饱餐之后,精神焕发,在战场上排成整齐的队伍,等待着点名,此时秋风瑟瑟,掠过此片战场,左明秀神采奕奕地站在点将台上,一幅大气磅礴的场面,尽收眼底,随后便开始点兵出征。
“凡轻伤者,不满十六岁者,家中无兄弟者,退后一步!”
“踏!”整齐的方阵齐齐向前跨出一步,没有一个人退后,所有的人都精神抖擞,脸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留下的只有坚毅和赴死的坚决,仿佛预示着战无不胜的前景,他们将在左明秀的带领下,穿过战火烽烟,毫无畏惧地开始他们复仇的征伐!
左明秀把沾满油的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跨上了战马。
看到左明秀有所动作,士兵们纷纷站起身来,翻身上马,厚重的铠甲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左明秀抽出马刀怒吼着:“兄弟们!我们反击那群狗崽子的时候终于到了!”
骑兵们都跨上了战马,举起了马刀,所有的刀都狂躁了起来,不停的互相撞击,战马焦躁着踏着四蹄。
他抬着骄傲的头颅,迎着扑面的凉风,褐色的头发在额前飞舞:“我!左明秀!带领你们!”
“杀光那群狗崽子!”
马蹄赫赫如雷,左明秀和三千铁骑一起冲出了城门。
“前进!”
“前进!”
“再前进!”
“杀!”
一声声的怒喝响起,一匹匹的马如同一支支离弦的箭一般向着没有边际、硝烟弥漫的战场冲去,义无反顾。
一面面飘飞的战旗,猎猎作响,一阵阵冲锋的号角,雄浑有力,一队队冲锋陷阵的人马,如虎似龙,一把把高举的战刀,寒光闪亮……
凌清菡独立城头,心潮难平,豪情澎湃:“西林男儿,生当如此!”
就在一分钟前,穆英还在等待着,拍了拍胯下着有些烦躁的战马,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城池。
她在等着天长镇里的接应,她相信如果那个人履行了约定,她依然有把握血屠这座城镇,但是她不知道,城里的接应永远不会来了,赫连峰早已抛弃了她。
并非是赫连峰有意如此,为了这个计划,他费劲了心机,如果按照计划,他本应对天长卫高层进行“斩首”,同时袭杀把守关键位置的士兵,以他的能力,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失去指挥和要害的天长卫根本就不是赤铁十字军的对手,但他没想到的是,左明秀这个煞神又半路杀了出来,有左明秀在天长,他没有一丝的把握,不得不又一次放弃了计划,极其不甘地消失在天长镇中。
就在穆英翘首以盼的时候,她听到了城中那声震天的怒吼——“杀!”
赤铁十字军慌忙迎战。
整队骑兵,长刀高举,旌旗和冲锋的号角声迎风飘荡,左明秀冲在最前面,后面的骑兵队伍如叱咤的雷霆,如无坚不摧的箭矢,就这样笔直地朝穆英大军插了进去。
他们冲过尸骸枕藉的阵地,踏过泥泞的血泊,他们始终密集,相互靠拢,前后紧接,穿过那乌云一般向他们扑来的箭矢,冲向他们的目标。
他们,严整,勇猛,沉着,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是如闷雷般的马蹄声。
从城头望去,他们好象一条钢筋铁骨的巨蟒掠过战场,有如神兽穿越战云。
没有花哨的战术,只有搏命的冲杀,你强,我比你更强,你狠,我比你更狠!
这支队伍,已经具备了那支日后追随左明秀横扫大陆、纵横捭阖的队伍的雏形——天秀铁卫。
利用城前平缓的斜坡,左明秀率领的骑兵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轰!”两支同样凶狠的队伍狠狠地撞在一起。
凌清菡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握紧了双拳。
齐林和常乐然苦笑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两个字——疯子。
是的,只有疯子才会有如此的举动,放弃坚固的城墙不去守,却和擅长野战的赤铁十字军拼起了骑兵,这个家伙简直是疯了!
疯子和天才往往只有一线距离。
以敌人擅长的方式击败敌人,这是左明秀日后纵横天下奉行的信条,正因为这样,他的天秀铁卫无敌于天下。
不过按照齐林的话说,左明秀那个不折不扣的战略白痴,他脑子里根本没什么套路,只能套用别人的。
此战大捷,穆英所率赤铁十字军精锐两万人只余三百余人撤回清元,穆英本人身受重伤。
“四镇血屠”事件终于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点。
“明历一零二九年,秋,十一月,贼犯境,屠三城,其势不可当。菡、林率天长一卫战于天长,并军五千独逢清元,天长死战,与战一日余,斩贼首万余人,二日,城破,兵且尽,无人乞降,菡绝笔。”
“左明暴起,冲冠一怒,曰:犯西林者,必诛!纵马提刀,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天摧地塌,岳撼山崩,威不可当,人马似龙,天地并惊。”
“贼胆寒,旌旗尽偃,金鼓不鸣,自相践踏,尸血遍野,尽皆逃窜,天长大捷。”
“天长一役,雪西林累年之耻,讨绝域不羁之将,慑万里难制之虏。”
“英慨然,不畏西林百万兵,唯惧一人左加明。”
“世人皆曰,左明之勇,一可敌十,十可敌百,百可敌千,千可敌万,万可尅天下。”——《左明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