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诏世种子

    紫盒的神秘性不言而喻,它和另外几件圣物一齐被称作“诏世种子”,也许齐林并不知道“诏世种子”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但关于紫盒的传说,从万年前那场浩劫之战起就有了,它存在的时间甚至比光明大陆更为久远。
    所有关于紫盒的传说,都源自一本不知来历的古书,残破的书页和古老的字符湮没了大部分历史的真相,直到一个古老的家族从那些被岁月侵蚀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出了一些隐晦的字眼:紫盒、灭世、黑暗、异族、诏世、西林……
    上面的每一个陌生而恐怖的字眼,都在世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将这些名词联系在一起,就勾勒出了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景象:紫盒现于西林,诏世将至,异族在黑暗中降临,世界面临毁灭……
    紫盒,便意味着毁灭,紫盒现世之日,便是灭世之时。
    西林,也因为这个传说笼上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迷雾。
    也许这些都只是传说,而且将大陆的存亡寄托于一个盒子之上,也未免有些牵强,也许无知的人总是很幸福的,因为无知而无所畏惧,自然也就意识不到面临的灾难。
    而那些真正的势力,包括凌家在内,绝对不会把这当成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凌家的每一任家主都穷尽毕生精力,寻找紫盒的下落,这也是每一代凌家传人在继承家主之位前必须要接受的使命。
    令齐林不解的是,凌家现在的家主、西林卫副总镇凌羽明虽过知命之年,但依然春秋鼎盛,在活个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他为何此时便将这个使命交给了凌清菡,莫非……
    齐林不敢再想了,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尤其是那些显得很神秘的事情,因为一件事情之所以显得神秘,往往是因为,知道它的人,都死了。
    所以他从潜意识里就不希望凌清菡找到紫盒,只是陪着她一路游山玩水、瞎胡乱搞,至于坚持离开,也并不是担心左明秀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是因为一封密信。
    密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西征军有变,速往天长镇调查。
    按道理说,像这类的军情他根本没有亲自调查的必要,更不会惊动凌清菡,但这份密信不同,它的上面印着凌羽明的大印,由此可以看出事态的严重程度。
    看到西征军这三个字时,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是此次西征军的主帅——赫连峰。
    一卫之主亲自挂帅西征,此事本身就透着诡异,再加上威水镇外那具消失的士兵尸体,齐林总觉得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他烧掉密信后,又在威水镇多待了几天,在发现没有异常后,向凌清菡建议速赴天长镇。
    他一共在这里烧掉过两封密信,除了这封刚收到的,另一封便是几天前那封写完未发出的密信,在那封密信里,他就左明秀的情况向凌羽明做了详细汇报,包括他是赤瞳一族的事情。
    他知道凌羽明一直对左明秀这个在丘平之战中崛起的新星有很深的猜忌,甚至他怀疑左明秀被发配到这里都是凌羽明一手操办的。其中的原因他或许能猜出一二。
    但他终究还是烧掉了这封密信,因为此时的左明秀已不是一个普通的西林卫军官,他是传说中至强的一族,在没有确定左明秀是否和那个家族有关系前就戳破他的身份,必然会将他逼上绝路,这对西林卫乃至明兰帝国来说将是无法弥补的损失,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笼络左明秀,至少不能让他成为西林卫的敌人。
    其实他清楚,这些都是他安慰自己的借口,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凌清菡,同时也因为那一晚的长谈,他对左明秀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知己,又像是兄弟,他不想轻易的失去这个人,因为以他的身份和性格,有一个兄弟和知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在他的军情生涯中,感情第一次战胜了理智。
    “但你如果真和那个家族有关系,我也就只能做到这里了。”齐林暗暗想着,挥别了左明秀为其举办的盛大欢送仪式,携凌清菡离开了威水镇,回想着左明秀看凌清菡火热的目光,一丝苦笑浮上嘴角:“那个家伙现在最想做掉的就是我了吧。”
    左明秀痴痴地站在城门外,直到车队的影子消失在视野,他知道那驾远去的马车也带走了他的思念,此去一别,后会是何年。
    我最心爱的人啊,希望你幸福安康,而我将穷尽所有让你倾国倾城的笑颜如花般绽放,总有一天我会立于世界之巅,守望着你,岁岁年年。
    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双如黑洞般的眼睛同样注视着远去的车队,鬼魅的黑影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在他身边空气都仿佛感到压抑,变得凝重起来。
    他就像一只躲在黑暗中的毒蛇一样,吐着猩红的蛇信,等待着猎物失去警惕,进入早已布置好的圈套,然后用他冰冷滑腻的身体将猎物慢慢勒紧,看着猎物慢慢死去。
    这样,他会很高兴,因为这是他的工作。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工作,谋小者图利,谋中者图名,某大者图国,然而这些东西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价值,他所谋的是光明,是整个光明世界。
    没有哪一个帝国的国君敢妄言一统大陆,即便强如明兰也不能,但是,他有这个自信,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他属于那个古老的家族——林氏家族。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小小的引信,然后其他的事情就会像多米罗骨牌一样进入已经布置好的轨道,为了这个引信,他找了很久,最终把目光定格在凌清菡身上,作为西林凌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凌清菡无疑具有着相当的地位和价值,但在他的眼中,凌清菡只不过是这个计划中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这个棋子的价值就是在恰当的时刻死在恰当的地点。
    这个时机和地点并不容易找到,凌清菡是凌羽明的掌上明珠,是凌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深居浅出,守卫森严,而且就算她死在闺房之中,也顶多会让凌羽明砍几个人头,西林大乱一场,这远远不是他所需要的,所以他隐忍了很久,直到她来到这里。
    时机逐渐成熟,威水镇更是不错的地点,于是他这条潜伏于黑暗中的蛇终于将蛇信对准了他的猎物,他寻找着机会,如果凌清菡能死在这里,他的计划就能得以顺利实施,距离成功紧紧一步之遥,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怨毒。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他不得不推翻了之前所有的计划,因为那个人太过于恐怖。那晚他亲眼目睹了左明秀摧枯拉朽的恐怖实力,在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之前,他只能无助地颤抖。
    他认出了那三个被轰成碎片的灰袍人,可以说他们曾经是一路人,但他现在已经效忠于林氏家族,实力得以大幅提升,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自己是那三个灰袍人联手之下的对手,但左明秀竟然如杀鸡屠狗般得解决了那三个家伙,这种恐怖的实力在他认知里只有家族里那个神秘的黑影才能匹敌,当然,家主是不在比较之列的,那是传说般的存在。
    对于这种传说般的存在,他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意识,但是在那晚,这种存在竟然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左明秀竟然是传说中至强的赤瞳一族,虽然血脉还没有完全觉醒,但自己依然不是他的对手,而那个黑袍女子更是强大得不像话,那种力量只属于幻林的守卫者——和家主一样,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老人。
    任何阴谋在绝强的实力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所以,他放弃了,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
    过去,他有一个西林卫人尽皆知的名字——赫连峰,当时左明秀还是他的麾下一卒,那时虽然觉得左明秀非同一般,但绝没想到他竟强悍至斯,甚至到了能威胁他计划的程度。
    于是,他用一封密信,将凌清菡调离了左明秀身边。对于他这个西林卫曾经的高级军官来说,伪造一封密信实在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没有了左明秀的庇佑,他的计划终于能得以实施了,但这次他不会再亲自动手,左明秀的存在让他心存顾忌,但这并不妨碍凌清菡走进死亡的大门,一个新的阴谋已经围绕着那个远去的车队徐徐展开,这一次将掀起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
    “诏世种子,一定要掌握在我们手里。”赫连峰嘿嘿阴笑着,黑色的衣袍如同一团落入水中化开的浓墨,由深黑渐渐变暗,最终隐去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