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来这里想把你怎样?你不是一直很想念我妹妹吗?倘若我说我妹妹就在这里,不知你会有什么想法?还有,再告诉你一件事,百拓不是我心爱之人,而是我妹妹的,你伤害了她和百拓的,她自然会讨回来,用不着我出手。”
“你妹妹?”
老妖妇糊涂了,我冷哼一声,站在轩辕玉身旁,缓缓取下了面具,脸上挂着嗜血的笑意。“你不是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告诉你,我要碾压你百花谷,直到这里没有一个生灵,没有一株野草为止。”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刀娜狂笑起来,被我打的红肿的脸颊看起来十分可笑,我不等她笑完,就又飞身到了她的面前,手中“追魂”一闪,已经缠上了她的脖颈,我附在刀娜耳边,笑颜如花,眼中却满是杀气。“你害了轩辕念,我不怨你,但你不该赶尽杀绝;你夺了轩辕家也不要紧,但你不该动我的百拓,今天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看,你一手建立的百花谷是怎样毁在我手上的,栖,动手!”
我刚说完动手两个字,身后那千军就已经出现在了刀娜的视野中,他们好似入村的强盗一般,见到喘气的就砍,一时间,刀娜收集到的那些青衣男子们瞬时发出了惨叫、哀嚎,跑的慢的更是身首异处,以吾焱、滕栖冷、风月影和苏木为首,整个百花谷一片腥风血雨,哀嚎连天;刀娜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她缓缓抬起头望着我,不顾“追魂”在她脖颈上拉出的血痕。
“你不想知道百拓的下落了?”
“杀光了这里的所有人,我自然会找到他,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
要不是刀娜已经是一把岁数的老太太,我还真想骂她一句二货,竟然想用我惯用的手段来要挟我,从她刚才的话里,我早就知道了百拓没死,至于百拓要不要见我,跟我离开,那就不在她思考的范围之内了;我紧紧套住刀娜,只要滕栖冷他们给我消息找到百拓,那就是她人头落地的时候,忽然,轩辕玉发出了一声惊叫,我眼前一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眼前的黑雾散去时,我面前哪里还有刀娜的影子,轩辕玉恨的直跺脚,埋怨自己忘记了老妖妇有可能使用秘术逃走。
既然人都已经逃了,我们再自责自罪也没有意思,我拉着轩辕玉不断安慰她,反正天行大陆也就这么一点,早晚有一天我们还会和刀娜对上的,只要弄清轩辕家的动向,我们就不愁找不到老妖妇;但轩辕玉一直打不起精神,她说想知道轩辕家的动向谈何容易,毕竟那是超越世俗之外的神族,我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另一种方法。
“没关系,我们只要盯紧一个叫做弑神宫的地方就可以。”
“弑神宫?”
轩辕玉念了一遍,脸上浮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我一时也没往心里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百拓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很快滕栖冷就给我来了消息,百拓就在百花谷一个最偏远的院子里,只是他不想见我,而且……滕栖冷没说下去,我浑身一哆嗦,不要刚治好了滕栖冷,百拓这边又出了问题,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我哪里受得了。
“是他身体受伤了吗?不要紧,我有蓝树花。”
“这倒不是,他说他要,出家。”
我在心里狠骂了几句,百拓这小子要是真敢出家,我就把他容身的庙给拆了,把他供的神像给推了,问清了滕栖冷方向,我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吾焱和风月影就在院门外站着,满脸阴沉,见到我来,风月影急忙将我拉到一边。
“艾雅,你还是先别进去的好,刚才栖进去,就差点闹出了人命;拓说他就算是死,也不要见到你,他说他没脸见你。”
“风月影,我长得有那么悲催么?”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风月影完全听不懂的话,我一个闪身就掠进了院子,百拓这家伙,竟然就被这点小事打倒了,这能有什么,能屈能伸才是真汉子,我的百拓不该是这样不敢面对现实的人;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我本来想直接冲进屋里,但考虑到刚才风月影说的话,我终是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外有些犹豫。
我想起那夜里百拓求我闭眼的神情,又想起他到最后绝然的倒下,百拓当时是已经抱了必死的心,如今我这样冒冒然闯进去,难保他真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但我也不能站在这里一辈子;越想越是生气,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样难受,我跺脚转身又跑出了院子,扔了风月影和吾炎一句看好他,就离开了。
我找到苏木,告诉他,这百花谷所有的一切都不要留下,就算是虫蚁我也不要它们活着,更不用说那些刀娜的人了;大军在百花谷来来回回碾压了数遍,直到地上的小草都没有一根站立着的时候,大家才算住了手,而我还觉得不解气,将那片房子推倒了才肯罢手。
杀戮过后,我安排占山、珍休带着姐姐和大队人马先行离开了,我和几个男人留了下来,本来我也想叫他们先走的,但他们都杵着不愿动,我也懒得再多费唇舌;站在百拓的房门外,我任由露珠打湿了衣衫,还是想不出该怎样面对他,滕栖冷几人就在外面看着我,脸上满是担忧。
后半夜的时候,吾焱终于怒了,他几步跨了进来,扯住我的手,那模样活像是要生吃了我。“女人,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扭扭捏捏起来了,你不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吗?你要再不进去,百拓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吾焱的话让我心猛地一慌,我什么都不敢再想,管他是要出家还是要自杀,至少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我刚抬起脚想要踹开房门,却见那房门轰然在我面前倒下,吾焱不耐烦的看着我,脚上还冒着飞灰。“还不进去,难不成要我送你进去。”
丫好暴力!我满脑袋黑线,直接就冲进了房里,那抹红色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坐在窗边,银白的发丝在他身后披泄下来,映照着窗栏上透进来的月光;听到身后有响动,百拓没有转身,我眼眶一热,从身后猛地就抱住了他,我能感觉到百拓身子一僵,但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百拓,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我千辛万苦为你而来,你留给我的就是无动于衷吗?”
“百拓,你说话啊。”
忍无可忍我使劲掰正了百拓的脸,却惊觉那张倾世容颜上早已挂满了清泪,我心猛地一痛,想要吻干他的泪痕,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了开去,这家伙分明就是在玩忧郁,不管百拓多么抗拒,我终究还是吻上了他的眼帘。
“雅雅,不要,我脏……”
哽咽着,百拓缓缓说出了这几个字,更是让我心痛的难以言喻,如果说他脏,那我算什么,我的身子给了好几个人,但我还不是理所当然的活着;捧起那梨花带雨的娇颜,我认真望着百拓,不想他永远这么把自己关起来。“百拓,你听好,这些话我只说这一遍,永远都不会再说第二次;我爱的不仅只是你的外表,还有你身体里的灵魂,而你爱的也是我身体里的灵魂,否则我们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替代不就结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我有一个姐姐,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倘若你会爱上她,那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打搅你,倘若你对着和我一样容貌的人,都没有感觉的话,那就承认我说的是对的,乖乖回到我的身边,我不想你消失在我的心里。”
“雅雅……”
晶莹的泪珠顺着百拓的脸颊流下,他点点头,说愿意尝试,我也愿意放手让他去试,要让一个古代人接受灵魂论很容易,但要和他谈分离论那就很难了;所以这一次我需要姐姐的帮忙,当然我更相信百拓早晚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对着同样的脸,身体里是不同的灵魂,谁会可能爱上?毕竟那还是两个不同的人。
和百拓一起出来的时候,苏木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其实苏木这家伙就是嘴贱,真有什么事时他还不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百拓和滕栖冷相处的时间最长,自然也就格外亲近些,他朝滕栖冷轻声道了谢,明显少言寡语起来,我为自己在心里加着紧,刀娜的阴影百拓早晚会走出来的,只要多给他点时间,他依旧会是为我一个人绽放的罂粟花。
我给姐姐说起这事的时候,差点没被她一巴掌呼死,后来在我死赖的央求下,她总算是点了头;姐姐是个很含蓄的女子,又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她只是隔着窗看了一眼百拓,就扁起了嘴,显然百拓不对她的胃口。
百花谷一战大获全胜,这也在无形中鼓舞了整个魅神军的士气,加之吾焱监管的房屋搭建已经接近尾声,而且栽种下的农作物也都冒出了嫩绿的小芽,远远望去,整齐的房屋四周是一片欣欣向荣的黄绿色,大家往来之时脸上洋溢的也都是欢乐,生活好似一瞬间就都安定了下来;这一切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只要再给我一年半载的时间,云卞必将成为天行大陆赫赫有名的富饶之地,如果不是还牵挂着百拓的事情,一切就会显得更加完美。
那日我提的事情,轩辕玉答应归答应,但她根本无法不在乎百拓的身份,自然也就越发远离了百拓,两人反倒是越来越生疏,远远没有和其余几人相处的自在热络劲。面对这样的轩辕玉,我只能摇头,这样的她别说让百拓尝试去爱上,只怕站在一起都别扭,而百拓也越来越沉默,有时他眼里闪过的彷徨和无助很是让我心痛,但我咬着牙始终不去安慰他,有些事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倘若靠别人强拉硬拽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
趁着这些时日,我又仔细把魅神军规划了一遍,军队的实力远远超出从前,占山和珍休脸上全是愉悦的笑容;苏木从清和居得来的消息,那日百花谷一战之后,刀娜那老妖妇曾在凤仪国出现过,苏木有些纳闷刀娜为什么放着国富兵强的龙翔国不去投奔,反而选择了兵荒马乱的凤仪国?我淡淡一笑并不言语,这事苏木不知道,我却是明白的,那日刀娜猜测我是滕子炎的皇后,我没有解释时,就已经注定好了今日的局面。
想想天行大陆的三国之中刀娜明知北玄大皇和我的关系,她自然是不会考虑前往北玄,而她又以为我就是滕子炎所立的皇后,哪里还敢往龙翔而去,无奈之下破败的凤仪国才会成为她唯一的选择。
趁机窝在苏木怀里,我换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扯着他柔软的黑发把玩,苏木就这样抱着我,脸上满是满足;其实刀娜去了凤仪国正好趁了我的心,反正我下一步出兵的对象就是那里,羽殇、馨予她们对苏木所做的一切我可都没有忘记,既然伤害了我的相公,早晚我是要找她们算账的,这下好了,倒是替我省了不少事,免得到时候我还得来回跑,我只要稳坐云卞,就可以直接出兵直捣黄龙,将她们这群龌龊之人给一锅端了,也好一解我和苏木的心头之恨。
“哎呀,你在想什么?”
“在想怎样才能将云卞变得更好。”勾起嘴角,我自然没有把自己刚才所想透露给苏木,我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他知道其实我也是很在乎他的;之前一直因为滕栖冷和百拓的事,难免会冷落了苏木,所以他有时作怪我也很能理解,只要他不是太过分,我都不会去管他们几个男人之间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滕栖冷的身体也明显好了很多,虽然他看起来还是清瘦,但我却知道,在那层紫色的长袍之下,他的身子正发生着悄然转变;滕栖冷因为以前身上一直中有葵月,所以根本无法调理好身子,而后来他又一直多灾多难,才给了人一种十分瘦弱清冷的感觉,现在他服用了蓝树花,又有风月影的精心调理,想不好都不可能。
经过百拓的事,风月影倒奇迹般的看开了一些事,他最近明显开朗了许多,再也不是那种虽然脸上在笑,眼底却充满了忧郁的感觉,现在我能从风月影眼底读到真正的满足和快乐,或许云卞拥有的一切,正是他一直所追求的生活;一个和平安详的地方,一群快乐和谐的人,他穿梭在人群中,施以妙手为大家解除病痛,这样的风月影看起来反倒最为迷人。
有时滕栖冷会发现我的目光追随在风月影身上,他从来都是浅浅一笑,并不多话,滕栖冷以前就劝过我对风月影公平些,现在他更是乐见其成;倒是苏木和吾焱十分不乐意,苏木趁着滕栖冷还在将养身子,百拓又低迷不已,便整日霸着我不放,就算被前来要求我兑现承诺的吾焱揍得鼻青脸肿的,苏木也乐在其中。
吾焱每天揍完苏木,到了晚上就直接将他从我这里拎走看守起来,说什么也不让他进我的房间,吾焱还放出了话,在我没实现我对他的承诺前,谁也不能碰我,这话自然只是说给苏木的听得,滕栖冷没那个身体条件,百拓又没那种心情,而风月影显然更在乎他的病人,这下反倒是苦了我,一连十几天都独守空房,惹得轩辕玉幸灾乐祸了好久。
“妹妹,我倒是很佩服你的本事,但现在你这个状况依姐姐我看来,也只能说一句是你自作自受啊。”
“这没事,反正以后我就搬来你房里,他们爱闹就去闹好了。”
“不要,你可千万别来我这里,你的家事,还是你自己解决。”轩辕玉一听我这样说,竟大惊失色起来,我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后来才回过了神,难怪这几日珍休老往我这里跑,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怕他是对我这姐姐有想法,至于轩辕玉嘛,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有猫腻,我十分诡异的笑了起来,轩辕玉瞬时将我轰出了屋子。
如血的残阳残阳挂在天边,晕染的天际一片火红,在斜阳下,我缓缓踱步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屋子,刚到门前我就微微一愣,那个红衣银发的妖娆男子就斜靠在我门前,嘴角有着一丝邪魅笑意,一如我们初见;百拓什么都没说,我却眼眶一热,几步就飞扑进了他的怀中,百拓紧紧搂着我,嘴唇犹如被花汁浸染过一般殷红。
“雅雅,我回来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不再让百拓开口,我吻住了他的唇,百拓没有躲避,这次我知道我的百拓是真的回来了,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抬眼望向天边,我觉得就连那残阳看起来都透着一股完美无缺的美丽;百拓温柔的随我进了屋子,他很是认真的告诉我,百花谷的毒是他交给刀娜的,那时的他甚至想用他仅有的办法逼退我,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的世界如果没有了我,就等于失去了所有。
听到百拓把我看得如此重要,我更加高兴,本以为可以趁着这个美好时光可以一解相思之苦,谁料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百拓搂我在怀,笑望着众人,没有半点不自然;滕栖冷永远是反应最快的那个,他薄唇微微一动,脸上有着欣喜。
“拓,欢迎回来。”
“对不起,让你们大家担心了。”百拓银丝微拂,已经搂着我走到了众人面前,他朝着滕栖冷、风月影、苏木还有吾焱都道了谢,一时间大家都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就连一向以石头闻名的吾焱也没有例外,看着这一切,我由衷感到安心;不过吾焱很快就打破了我幻想出来的美梦,当着所有人吾焱轻易从百拓怀里捞出了我,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女人,别忘了你欠我的承诺,所以在你兑现之前,你也别想谁能碰你。”
“栖……”
滕栖冷竟然装作没听见我说话,他拉着百拓向门外走去,而风月影更为夸张,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跟在了他们身后;看来能救我的只有苏木了,我抬眼望去,果然还是苏木可靠,他漂亮的狐狸眼向上一挑,跃跃欲试正准备冲过来解救我,可惜就在这一瞬,苏木竟软趴趴的瘫了下去,正落在碰巧走过他面前的风月影怀里,远处百拓邪魅的笑着,大红的衣袖上还有着几点零星药粉。
一群没良心的东西!我欲哭无泪,心里恨得直痒痒,却又莫可奈何,谁叫这是我欠吾焱的;不过对着一本正经的吾焱,我还真下不了手,我被他强硬的搂在怀里,身上就像是洒了痒痒粉,不停地扭来扭去,直到吾焱再也按耐不住,沉声喝止了我。
“女人,你这是在诱我吗?”
用力按住我的腰身,吾焱的声音很是低沉,我猛地一惊,抬眼落入了他刚毅的目光之中;我刚想说什么,却被吾焱伸手一抄,我整个人被他抱坐在了桌子上。
“女人,你真是个可恶的家伙,竟让我等了那么久,我哪里比不上那群小子?”
“吾,吾焱……”
等隔日我醒来时,竟还无耻的想了一下,我早该把他收了,现在算起来自己还真是亏待了自己不少。
“女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男人了。”
“恩。”
我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会在意吾焱霸道的宣告,反正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完全没有意见,至于那群没良心的家伙,就晾他们几天好了,但我很快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一大早那群男人像是窜门子似的,一个个都不顾吾焱锅底一样的黑脸,端着什么燕窝、莲子羹的来了,美其名曰为我补身子。
我咬着汤匙很是鄙视自己,本来想好了谁也不理,但一看见他们我还是心软了下来,喝了滕栖冷的莲子羹,风月影的滋补汤,还有百拓和苏木熬来的燕窝粥,我差点没被撑死,苏木想要说话,却被几人不着痕迹的挤到了一边,滕栖冷清冷的浅笑着,望着依旧捂在被窝里的我和吾焱。
我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去了滕栖冷的房里。以前我们只有过在皇宫里的乌龙之缘,但真正爱恋了以后,我们反倒是没有实质的接触,我提着裙摆,心里还是微微有些紧张。
“雅,你真美……”
就在我犹如神仙的逍遥日子里,云卞也很快就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而行,而云卞和魅冉的声名也在天行大陆响亮起来,因为苏木传回了消息,除了北玄国,其余两国都送来拜帖,想要一窥改变这片天地的魅冉其人。
我拿着拜帖翻来覆去瞧了几遍,淡然一笑就扔在了桌上,让占山他们回话,就说魅冉随时在云卞恭候着两国使者前来;滕栖冷不大赞成我的做法,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两国对我的试探,但他担忧现在云卞还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鹰,很怕龙祥和凤仪两国借机发难。
“他们没那个胆子,现在谁也不清楚我云卞的深浅,从外表看来,这里很是繁荣昌盛,而且他们也应该知道云卞在私下现在的粮食都是北玄国在供给,想必也会掂量一下我们和北玄的关系,自然不敢轻易有什么举动;他们派出使者,也不过是想一探究竟而已,只要震住了使者,想必再为云卞争取一两年的时间并不会太难。”
“要怎样才能震住使者?”
“包在我身上,只是到时候你们都伪装伪装,我还不知道那边来的使者都是谁,但估计都能认识你们。”
我嘴上说着没问题,心里还是直打鼓,开什么玩笑,在我身边的这几位除了吾焱还算面生以外,其余几人都是两国的熟人,就滕栖冷和风月影来说,在龙翔只怕没人不认识他们的,而百拓和苏木也都是问题人物,我得考虑苏木在凤仪的知名度,所以想来想去,我让工匠连夜铸造了几副银白面具,虽然工艺和质地都没有我用的面具好,但能做出这样的效果已经很是让我满意。
为了彻底伪装起他们,我让大家都穿上了统一的白色长衫,而我也为自己备了一套,毕竟在世人眼中,魅冉可是个隐于面具下的翩翩佳公子,我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自然也特别上心;没用多久,清和居就传来消息,听说两国的使者都已经出发,不用几日就能到达云卞,只是两国这次派出的使者都十分神秘,就连清和居也查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里暗自打起了鼓,心里祈祷着龙翔那边千万派个大臣来就好,滕子炎可不要忽然发疯,自己亲力亲为的走着一趟;但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四五日之后龙翔使者先到,苏木先溜了出去,回来脸色十分不好看,他诡异的对我眨眨眼,活像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知道龙翔来的是谁吗?”
“滕子炎。”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现在龙翔的几位亲王发放的发放,失踪的失踪,一般的大臣又不会引起苏木这般诡异神情,想来想去定是滕子炎无疑;苏木一拍我的香肩,笑容中闪动着阴谋的光彩,他将脸凑到我面前,狭长的眼里满是狡黠。
“哎呀,你复仇的机会来了。”
“滚,尽说这些不着边的话;要是滕子炎在云卞出了什么事,你以为我们会有好日子过吗,现在云卞羽翼未丰,哪里能动他?”
“我又没让你杀了他,给点小教训总是可以的吧?想当初他也没少折腾大家,谁心里对他没那么点怨气,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苏木很是委屈,他的话让我深思起来,苏木说的没错,在这里的几位包括我自己,多少和滕子炎都有那么一点揪扯不清,要真是给他个下马威,估计大家心里都舒服。
“这事还得和栖商量商量。”
“这还商量什么,当初栖身上的那一剑不就是滕子炎刺得嘛,虽然他们是兄弟,但滕子炎对栖哪里有半点兄弟情分,你去问他,反倒是让他为了难,所以这事就交给我来安排,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苏木将胸口拍的砰砰做响,虽然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由于滕子炎对我太过熟悉,所以这一次我没亲自露面,就连接风洗尘的晚宴都一手交由苏木和吾焱来安排,两人带着银色面具,一顿装神弄鬼下来,听说滕子炎硬是被弄得晕晕乎乎,完全摸不着北,竟答应了苏木提出的要过三道关才能见魅冉的无理要求。
我问苏木准备给滕子炎设下三道什么关,苏木嘿嘿一笑,双眼满是狡黠。“这文是自然要有的,当然出题的不能是你,而是我;而武也是必不可少的,你自然不用亲自上阵,想必滕子炎拼了命也打不赢吾焱,至于最后一道关嘛,这就交由你来出了,当然前提是滕子炎能过得了前面两关。”
“你果真是老谋深算啊,就不怕害了大家?”
我浅浅一笑,在苏木的娇艳上狠狠拧了一把,这丫还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人家龙翔大皇亲自出使云卞,是因为不知我们深浅,给云卞脸面,他倒好,还给滕子炎设下了三道关口,也不怕人家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回头领了千军万马前来攻打我们;龙翔可不比凤仪,现在滕子炎风头正劲,兵多将多,这次我去玄云山找蓝树花,也亲眼见到了龙翔的改变,那根本也是一个质的飞跃,半点不比北玄差。
“他滕子炎要是会走,我把脑袋拧下来;估计他也是猜测着这魅冉和你定然逃不脱关系,眼巴巴找你来了。”苏木的话酸溜溜的,我不由脸色一沉,冷冷看着他;苏木吐了吐舌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死也不愿放下这个面子,干脆将矛头指向了风月影和滕栖冷。“要是栖和影也有办法忽悠凤仪使者答应这样的无理要求,我就承认我是没事找事。”
“难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们?怎生就觉得我和栖没那样的本事。”
远远地风月影温和的声音响起,我抬眼正对上滕栖冷清冷的双眸,百拓在他们身后邪魅的笑着,风月影的话直接堵住了苏木;苏木不愧是老奸巨猾的狐狸,他眼珠子一转,嘿嘿干笑起来。“我知道你们有那个本事,不如这次我们赌上一局怎样?”
“哦,怎么赌。”
“你们也说动凤仪使者答应过这三关,这样一来就不会显得我们是专程针对龙祥国了,哎呀你说对不对?”
我顿时无言,苏木也真够能掰的,三两句话就将自己置身事外,反倒像是在替我们解决针对滕子炎的问题,他也不想想这事都是谁惹出来的;我不语,笑望着滕栖冷,良久滕栖冷清冷一笑,牵住了我的手。
“既然苏木有这样的要求,我和影又怎么会不答应;反正今晚凤仪的使者也就到了,今晚的接风宴就由我和影做东,明日两国正好一块儿过三关。”
“对了,这次凤仪来的是谁?”
“听说是馨予那个妖女。”
我和苏木的脸色同时一变,其实不管凤仪派来的是谁,恐怕苏木心里都不会有半点舒坦,至于我则是想起了那双摄人魂魄的红眼,加之她对苏木所做的一切,心里也十分不舒服;如果不是古训有云:不斩来使,只怕我怎么也不可能让馨予活着走出云卞,哪怕她有可能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虽说头夜就为滕子炎举办了接风宴,今晚这场则是为凤仪所设,但滕子炎和馨予本就是老相识,滕栖冷和风月影商量了一下,还是派了人去请他参加今晚的夜宴;我虽然不知道滕栖冷是怎么想的,但我不想过多干涉他所做的事,我也相信他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被滕子炎认出。
馨予来的时候我曾站在高处远望了一下,还是那顶软轿,阵容却显得小了很多,而且轿子进了云卞城不远就停了下来,馨予下轿步行而来,那抹红色身影在狂风中越发摇曳起来;我站在屋顶上冷笑了一下,看来馨予还算有点自知自明,拎得清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如果她敢乘轿进我云卞大营,我就敢让人打断她的腿,我可不会忘记她加诸在苏木身上的伤痛,这个女人在我心里,绝不比刀娜少一点可恨。
云卞虽说现在是天行大陆新崛起的强势力量,但它还不具备构成王国的条件,所以我也没冒失的宣布云卞自成一国,更没有建立所谓的王宫,只是将王宫所在的地方改成了驻军大营;不过我云卞的驻军大营一点也不必他们的皇宫差,从进大营开始便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的十分严密,而那些魅神军的军姿、精神状态都足矣让他们惊叹,原因别无,只因这些铁血男儿都知道自己是在为梦想而战,就算没有高压训练,他们也是卯足了劲不肯让我丢脸。
夜宴的地点并不在主营之中,而是设在了距离我还有百十来米的偏殿里,我放下案头的书卷,伸了个懒腰,迎着夜风走了出去;远处飘来丝竹之声,还有宾客的欢声笑语,我只是冷冷笑着,任由晚风挽起我的裙角和长发,现在大家都在参加夜宴,我并没有刻意着男装、戴面具,这个时候理论上根本不会有人看见我,特别是那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但理论终究只是理论,我的疏忽还是出了意外,当我感觉身后出现轻轻地脚步声时,我竟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除了自己人还有可能是外人;扭头瞬间,我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我心中千转百回,闪过了无数个念想,但全部停止在了最后一刻,我看见那双淡褐色的眼眸就这样呆呆望着我,仿佛要将我看够千万年一般。
夜风摇曳中,我和滕子炎就这样站着,互相对视着,云卞的风将我们的长发吹得在空中乱舞,我们依旧动也不动,一眼便是万年;犹记得前些日子滕子炎还在清和居问我,如果皇后的位子还为我而留我会怎么办?那时我坚定的拒绝了他,但现在呢,在这苍穹无尽的荒凉中,我们竟意外再次相逢,望着那双忧郁深情的双眸,我好害怕自己会动摇。
其实有些事是我自己不愿承认,从玄云山回来之后,苏木就这件事特意为我打探了一下,原来滕子炎是真的在天炎二年立了皇后,不过那皇后的大殿里却从没有过主子,滕子炎也的确立了一个侧妃,而那侧妃的面貌竟和我有八成相似,滕子炎每次去都只是望着她,从未留宿,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我却不愿面对。
我忘不了他设计陷害滕栖冷和滕瑞祈,更忘不了他对我信誓旦旦说什么我不爱他时,便会放手让我离开,若不是我最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的手会放开吗?他说过一句狠话,这辈子我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怀中,这些都历历在目,依旧清晰;但我最最难以释怀的还是他疯狂刺向滕栖冷的那一剑,那夜滕子炎是那般疯狂,悉数推翻了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滕子炎就亲手关上了走进我心里的门,但他现在却在这门外流连,做着一件件更加疯狂的事,为的难道只是我的心软吗?我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
“小雅,你真在这里。”
良久滕子炎终于缓缓开了口,他那身黑底金丝的王者之袍,不断提醒我他的身份,我张开嘴,舌头却涩的厉害,为的只是这一句肯定,而不是疑问。想来他果然如苏木所言,是算准了魅冉和我逃不了关系,知道我就算不是魅冉,也定会出现在云卞,所以才这么巴巴的赶了过来,但这又有什么实质意义呢?
“我在这里又如何?你巴巴的跑了来,不会只是为了确定我在不在云卞吧?”
“如果我是专程为你而来呢?”
滕子炎不答反问,我冷冷一笑,慢慢走近了他,嘴里却说着残忍的语言,想要斩断他最后一丝奢望。“那只能说你白费心了,为我而来你也做不了什么,现在我是魅冉的女人,也是这云卞的女主人。”
“如果云卞倒,魅冉死呢?”
“那还得你有这个能力,想见魅冉或者杀他都不难,首先你还是先想想能不能过得了云卞的三道关口;依我来看,你最好还是回去,别给龙翔的脸抹黑,自己还讨个无趣,而且就算你傻了魅冉,也不会得到我,没有他我还有别的男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滕子炎果然死性不改,我说我是魅冉的女人,他竟然就对魅冉起了杀机,这让我又想起了他曾经的种种,刚才心里的瞬间动摇早已又恢复了坚定,容不下别人的他,就算得到了天下也是一个孤寂的天下,他若还心心念念想着我,就只说那是他的命,他这辈子注定要孤零一生。
“小雅,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你做的吗?”
“滕子炎,请你闭上嘴,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你做的事我从未逼你,那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与我何干。不好意思,天色晚了,你还是早点请回吧。”
我转身大步离开,一如当初龙翔城外的离别般,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滕子炎一直站在那里,那抹孤寂深深浸入了我的心扉,虽然我的态度强硬冷漠,但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站的太久,久到我已经习惯他在我转身时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入夜滕栖冷带回了好消息,馨予也同意参加明日的三关提议,当然若是过不了这三关,他们都会知趣的打道回国;但滕栖冷说了半响,我还是闷闷不乐,他终于发现我不在状况,急忙拥着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闷着头将今夜碰见滕子炎的事给滕栖冷说了一遍,听完,滕栖冷也沉默了,清冷的双眸里波澜不惊。
“雅,你终是无法忘记他。”
“我是忘不了他,忘不了他对你我所做的一切。”
闭上眼我难过的回答,和滕栖冷一起讨论滕子炎的事,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但除了他谁又能够知道我心里的苦楚,当年那些是是非非依旧历历在目,就算我想忘又怎能轻易忘得掉;滕栖冷思考良久之后,为我轻轻倒上了一杯香茶,他细长的指头在杯沿上轻轻敲打着,那双绝美的眸子对视上我。
“雅,在很久之前我就想和你说这件事,其实你为何不放下对二皇兄和八弟的成见,用另一种目光去看待他们呢?如果他们是因为爱你才做那些事,也就无可厚非,说句实话,二皇兄是我们之中爱你最早,爱你最久的人,我从未见他对哪一个女子如此用心过;而八弟……”
滕栖冷住了嘴没再说下去,我心猛地一跳,滕瑞祈早在滕子炎逼宫的时候就被我留在了皇陵,之后便再也没了他的消息,天晓得他此时是死是生,又身在何处,那也成为了我的一块心病,滕栖冷从不在我面前提起,怎么今夜就想起和我说这些事?而且滕子炎伤害最深的也就是滕栖冷,不管他是为了皇权,还是为了我,那些都是无法原谅的事,但滕栖冷如今反而转过身来劝我,我真不知该骂他傻,还是心疼他的大度。
隔日一早,我梳洗完毕,从镜中就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之后,才迈着大步走向了主营;苏木鬼主意多,竟想出了个什么隔帘出题的法子,在正营中拉上了一道长长的帘子,而那一边正是代表着龙翔、凤仪的滕子炎和馨予;不过这也有好处,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并不会清楚在帘子这头到底有几个人,又都是什么人在听他们答题过关,而他们则时刻落在我的眼线中,我也多了几分自在。
风月影、百拓还有滕栖冷就围在我身边,今日的一切根本不需他们出面,帘子的外面则是负责发难的吾焱,苏木正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眉飞色舞;今日大家都是一身白衣,戴着银色的面具,若不是十分熟悉他们身上的味道,只怕一时间我也无法分辨谁是谁;何况苏木这家伙为了营造氛围,还让正营之中的所有人都换上了白衣,一时我云卞的正营被苏木弄得和灵堂没什么两样,他还振振有词说这才像回事,我差点没被气得抽过去。
我低声怒骂苏木,问他干嘛不把北玄皇宫也弄成灵堂,苏木眨眨眼终于醒悟,原来他的小娘子压根就不喜欢白色,他说等他回北玄就把皇宫全部漆红,一定让我满意,见他玩世不恭、油嘴滑舌的样子,我也实在没力气再和他说下去,我还得留着精力看外面那两人怎么过这三道关。苏木也见机闪了出去,很快我听见苏木在外面说了一串光面堂皇的话之后,终于宣布了开始,并问他们谁先来?馨予显然没把所谓的三关放在眼里,她自告奋勇抢在了滕子炎之前。
“馨予大使,请你听好了,这第一关是文题,我指定一件物事,你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以此成诗,只要你做得出来就算过关。”
“没想到魅冉竟也是个高雅之人,冲着这一点,我怎么也得试试,请出题吧。”
甜腻的声音在帘子之外响起,我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滕栖冷轻轻按住我的肩膀,那早已变得温暖的手将他的温度传到了我的身上,让我也心静了下来;苏木估计是记恨馨予,所以这第一题出的也比较刁难,他竟以青楼女子为题,要求馨予作答,苏木矛头直指馨予,谁都能听得出来苏木说的青楼女子指的是谁,他在暗骂馨予是个婊子,是个祸国殃民的祸害,但我没想到,苏木如此低俗的题目一出,馨予竟咯咯咯娇声笑了起来。
“这又有何难,听好了。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我心猛地一颤,没想到馨予张口竟背出了白居易的《琵琶行》,只怕苏木这下没什么好果子吃,果然,馨予刚开场几句,就吸引住了所有人,本来还在窃窃私语、议论馨予的人们,瞬时安静的没有了半点声音,整个正营之中只有馨予那甜得发腻却抑扬有至的声音。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一首白居易的琵琶行硬是让馨予给背了出来,本来暗指自己的矛头轻易被她转化为了一个古代青楼女子凄凉的身世和遭遇,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声息,沉浸在馨予勾勒出来的悲凉中,我玩着手指头却是一脸不屑。
早就怀疑馨予和我一样是穿越之人,现在果然得到了证实,只是我该不该当面揭穿馨予的抄袭呢?就算我说了,我又没什么证据证明我说的是事实,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一向不愿做,所以我也就忍了下来,只是在心里暗自同情苏木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到第二关的武,我心里猛打了一个咯噔,我忽然就想起了馨予身上貌似还暗藏有电击器,在那东西面前,只怕高手也得躺下,为了不让吾焱中招,我让风月影将他叫进来,在他耳边悄悄交待了几句,吾焱眉开眼笑走了出去。
因为隔着帘子我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一切,只能用听的,但这听也听不到他们动上手之后的情形,好在我没有失望,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电击声,而吾焱并未如馨予所想倒下,而是远距离用内力伤了她;我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然后就是苏木幸灾乐祸的声音。
“想不到馨予大使的魔力原来是这个东西,真是个奇怪的物事;来人啊,快将馨予大使扶入房内休息,千万别伤了身体才是,馨予大使,以后这东西能不能借我观摩观摩,我等也好学习一下……”
在苏木的喋喋不休中,馨予被人抬进了我为她准备好的房间内,而我望了一眼帘子之外,就站起了身,风月影急忙拽住我,问我不想听完滕子炎的过关吗,我冷冷一笑,眼中全是不屑。“他不可能过得了吾焱那一关,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万一他……”
“没有万一,你们都在这里,我去办点事。”
一个闪身我就出了正营,我恨了解滕子炎的深浅,依他的功力来说,他绝无战胜吾焱的可能,而我此时想要去问问馨予,她到底来自什么地方,上一世又是做什么的;绕过众人,我悄悄进了安置馨予的房间,此时这个妖女还躺在床上直翻白眼,还没缓过气来,我捏住她的下颚扔了一颗药进去,然后拿起电击器静坐在一旁,等着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醒来。
大约一炷香之后,馨予才幽幽转醒,一看见我她猛地一愣,还以为我要对她有什么不测,却被我一把捂住了嘴;我只是漠然看着她,却意外看见她的手腕之上,有着几个貌似牙印的胎记,我也没多想什么,直接开了口直奔主题。
“你是什么时候穿越到这里的?”
“恩?”
“你在现代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是意外还是自杀?”
馨予愣住了,她素白的手腕直指向我,嘴巴像是一条垂死的鱼,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来她也没有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除了她还有我,刚才我那一系列问题早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和她一样都是穿越者。
足足又用了一炷香的时间,馨予才平静下来,她血红的双眼盯着我,那里面盛满了晶莹,看来在这里的日子,她也并没有表面上那般风光,至少在我看来,她也只不过是羽殇身边的一条狗,必要时候,羽殇一定会放弃她,将她推出来顶罪;馨予双眼本来就呈血红色,现在又红了眼眶,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只兔子精,我实在受不了这璀璨的颜色,只得别开眼让自己舒服一些。
“我是个商人,是被人谋杀的,我来的时候大概是在三四年前,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还会和我们的时代有所接触,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你,真不知这是不是老天爷对我的垂怜,没让我一辈子孤寂老死在这个世界。”
“生意果然不好做啊。”
我不由感叹了一句,要是所有生意都像杀手一样兴隆,只怕所有人都改行做杀手了,只不过我们这一行远属于高危职业,所以一般人只怕想做也做不来;听见我的感叹,馨予眼神一黯,闪过一丝恨意。
“我根本就不是生意场上得罪人被杀的,我是被人寻仇,唉;你呢,你又是做什么的,什么时间来的这个世界?”
“我也是做生意的,一年半前来的。”
我眨眨眼,也不算说谎,本来我们做杀手的就是在做生意,有时候出去执行任务,大家还会相互开玩笑,戏言是出去做买卖,所以我算不上在欺骗馨予,何况她是现代人,要是知道我是杀手,只怕早退避三尺了,哪里还会和我继续交谈下去;算算时间,我和馨予来到这个世界相差了将近三年,但她穿越的时间却和我是同一年,只不过比我晚了一个月而已。
我们都是现代人,有着共同的话题,所以说起话来也分外投机,说着说着馨予忽然眼珠子一转,竟告诉了我她的秘密;她说其实她根本就是个男子,在现代也算得上帅哥一枚,又因为家世不错,所以在我们世界活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可惜他穿到了这里以后,因为那双异于常人的红眼,竟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妖女,要不是他聪明,只怕早被人拖去焚烧祭天了。
“对了,你到底几岁了?”
“你说我在那边的岁数?二十五,我也算是夭折了,唉。”
馨予摇头低叹着,看他的模样,我竟破天荒的有了一抹同情,估计是因为大家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所以分外有感情,但馨予好似不愿谈太多关于前世的事,大部分世界他都在和我说他刚到这里的艰辛的辛酸;听下他的故事来,我也不免替他有些愤慨老天的不平,这丫比我还惨,一穿到这里,就被几个不入流的大汉给那啥了,要是他真是个女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丫骨子里还是个男人,想想也真是够悲催的,比我的确是惨了很多。
“你和羽殇怎么混到一起的?”
“我是走投无路才投奔了她的,至少在她那里我可以活的衣食无忧,你也知道我们穿越而来的人不容易。”
“那你也不该教她祸国殃民啊。”
“我只是替罪羊罢了。”馨予飞快的将罪责推离了自己,表明她与此无关,见她这个样子,我对她的好感忽然就消失了一半,这人怎么一点责任心和担当都没有,估计前世撑死也就是一花花公子,天晓得他是混的风生水起还是落魄不堪,反正牛皮吹得满天飞都不会有人跳出来揭穿真相,我也由得他去。
“帅哥,那你前世是男是女?”
忽然馨予问出了这个很诡异的问题,我哈哈一笑,忽悠了他一把。“别看我现在是个男人,其实我前世是个娇滴滴的女子,老天还真是瞎了眼,竟弄出这样的乌龙。”
“你说真的?”
馨予忽然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心猛地一突,难道馨予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果然他神神秘秘的靠近了我,十分轻佻的附在我耳边,我浑身内力一蓄待发,倘若他真是个花花公子,我绝不会有他好果子吃。“你听过一种秘术没有?”
“什么秘术?”
正在我准备洗耳恭听的时候,忽然门外的士兵打断了我,那士兵悄悄告诉了我一个极为震惊的消息,我脸色一僵,完全顾不上再和馨予胡扯,匆匆告别了他,快步赶向正营;馨予是个很狡猾的人,和他说了那么多话,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而士兵告诉我的消息,更让我不爽,他说滕子炎不但过了苏木的文关,竟还出奇不意的打败了吾焱,一路上我抓破头都想不出吾焱怎么会落败的?依吾焱的功力来说,就算他捆着一双手,也可以轻松战胜滕子炎,难道吾焱是被暗算了,越想越是心慌,我几个闪身就进了正营。
帘子后面几人全聚集了,见我匆匆奔了进来,大家就好像在商量什么阴谋被我逮到一般,神情都不是很自然;我冲到吾焱面前,拉着他看了又看,身上没见什么明显的伤痕,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我在吾焱毫无防备之下,哗啦一声扯下了他的面具,果然只见面具下的刚毅脸庞早已涨成了酱紫色。
吾焱一直有个毛病,那就是他说谎或者做了心虚的事情时,脸色就会变,而他越是心虚脸上的颜色就越发深,现在看他这张脸,不用说,肯定是做了天大心虚的事;我凝视着吾焱,这丫不会也学现代的某些垃圾,弄虚作假吧?吾焱见我审视着他,变得更加紧张起来,但他支支吾吾却说不清什么,我抱着手转身望向了其余人。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吾焱落败的原因,栖?”
之所以点名滕栖冷,是因为这家伙现在完全就是大家的老大,而这次的事情只怕也是出自于他的安排,我忽然想到昨夜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真想狠狠揪住他,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要不要善良、大度到这样的地步?大家的神情和吾焱的反应,都已经明白告诉了我一件事,那就是今天吾焱和滕子炎的武比根本就是做了手脚,这让我无法不生气,也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
我咬紧下唇看着大家,虽然早已是怒火中烧,却无法将怒气宣泄出来,站在我面的都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就算他们如此待我,我却没有办法拿他们怎么样;良久,我终于咬着牙一字一句憋出了内心的不满。“难道你们一定要我和滕子炎在一起才高兴?”
“雅……”
滕栖冷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解释,他也看出我正在盛怒之中,其实我生气的不但是他们对滕子炎的放水,还更生气他们瞒着我做了我不喜欢的事;我扭头就想走,却被风月影和百拓拽住,我浑身的内力都聚在手中,对着两张让我心痛的容颜我却怎样也下不了手。
“雅雅,别生气,你还是想想接下来要出的题吧。”
“这还用想吗,只怕滕子炎早就知道魅冉就是我的事实。”我怒极攻心冷笑着,难怪昨晚滕子炎会那么奇怪的和我巧遇,知道那个时间我会散步,知道我固定散步地点的也就他们几人而已,我掏心掏肺对待他们,他们却这样合伙将我给卖了,我越想越是生气,直接一脚踹飞门,就想离开。
“哎呀,栖也是为了你好,他不忍心看你继续痛苦下去。”
“女人,栖真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就连苏木和吾焱也和大家连成了一起,我站在门口,回眸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苦,不同的磨难,但我呢?谁来心疼我,谁替我考虑到了我的想法;早在云淼的埋骨地,我就让自己放下了仇恨,现在我不恨滕子炎,却也不会原谅他,我和他注定了就是两条相交而过之后的直线,这辈子死也不会再有机会重来。
“你们都让我静静。”撂下话,我几个箭步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耳边全是呼啸而过的强风,我用尽全身力气奔跑着,消磨着自己的体力,我真害怕自己一停下来,会嚎哭出声;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滕子炎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之所以难以释怀的还是他对古月灵曦的仁慈,他的仁慈造就了我的残忍,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失子之痛的伤痕。
如果我和苏木回龙翔的时候,如果古月灵曦还在军营之中,安分的做着她的营女,或许我见了还会心软,念及古月家养我十几载,这仇也就罢了,连带着也不会那么怨恨滕子炎;可我看到的是什么,我的名声在龙翔早已是臭名远扬,但真正的始作俑者却依旧逍遥的活在宫中,就算她郁郁不得志,却也还是一根哽在我心头的刺,不拔不快,滕子炎连这点都不明白,还来求我原谅他什么?而我的亲人竟都鬼迷心窍的站在了他的那一边,让我感到了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悲伤。
这一夜我没有回去,谁也不知道我去了哪儿,但谁也不敢询问,他们只是不停地派出人马寻找我,而我沐浴在银辉中,心若寒冰;一度站在悬崖边,我不住的思考着自己是否就此离开,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离开这群不属于我的人,但我最后退缩了,原因别无,只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来,我最近好像又一直没来月事。
抚摸着肚子,我不知自己是不是还有再次成为母亲的希望,但只因这个渺茫的想法,最终我还是回到了正营;我没有正面回应大家,但我却给滕子炎出了最后一关,坐在帘子后我满脸冷漠,滕栖冷、百拓他们都担忧的望着我,脸上有着欲言又止的神情。
“龙翔大皇,我只有一个问题,请问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为了权势弑杀父亲,又设计陷害了兄弟,最后还以所谓的情爱为借口,不断伤害爱他的人;他费尽心机、机关算尽,表面上装的冠冕堂皇,但骨子里却龌龊不堪,换成是大皇你的话,你会接受这么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吗?”
我话语一出,正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虽是隔着帘子,但我却恍惚能看见滕子炎此时脸上的表情;游戏早已不再是游戏,滕子炎早就知道了我是谁,可笑我昨夜还白痴的想要掩饰一切,说来说去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如今这番话是唯一的破釜沉舟之计,也是我唯一可以牵制滕子炎的砝码。
“小雅,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你说,只要你能开出条件,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良久滕子炎终于打破了沉默,他语气沉痛的让我揪心,面具下的我早已是清泪满面。
“既然大皇开了口,我也不好再做推辞,小女子有两个条件,只要大皇能答应下来,给你机会也并不是不可能。”
“小雅你尽管说。”
滕子炎的语气十分急迫,就连滕栖冷、百拓他们也不会想到我竟在这个时候松了口,大家都用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着我,我冷冷一笑,终究将滕子炎的一片痴心变作了利益交换。
“第一,我要你答应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年之内不得进兵来犯我云卞,就算你要出兵绕道云卞,也需经得我的同意,这你没问题吧?”滕子炎微微掂量了一下,终是回答了没有两个字,我的心更加疼痛起来;用一年的时间,换的云卞成长,而且我也有着足够的自信一年后可以出兵剿灭凤仪,这样的交换我真不知道值还是不值。
“第二,我要大皇这一年时间内不得返回龙翔,就留在我云卞,这也正是大皇所求的补偿机会;倘若过了这一年,小女子还是无法原谅那个人的的话,只能请大皇再回龙翔,从此天涯两断,各不相干。”
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苦苦的,涩涩的,如同我心里此时的感觉一般;现在我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分明就是要让滕子炎在云卞做一年的人质,借此限制龙翔的快速发展,也用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招,来要挟龙翔的兵力,如果滕子炎胆敢反悔对我云卞出兵的话,他的命毕竟还在我手里。
“雅……”
滕栖冷再也憋不住,忍不住插上了嘴,却被我一摆手打断了,我知道滕栖冷心里还是有龙翔,刚才我提出的条件分明就是让龙翔在一年之内成为无主的国家,如果这个时候另外两国趁机攻打龙翔,只怕龙翔国根本就没有幸存余地;谁都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也没指望滕子炎会答应下来,时间在一秒秒过去,正营中安静的连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
“我答应你,不过,这一年我不是你的人质,我是你的朋友,是一个前来赎罪的人。”
我知晓滕子炎指的是什么,他想赌上一年自由,还有龙翔国的安危,用来挽回我的心,但我除了无尽的心痛外,丝毫没有别的感觉。原来感情里只要加上了利益,就会变得这么不堪。“好!”
一声好字,注定了这样一个扭曲的协议成交。或许滕子炎也不愿意这样,但这是他唯一可以留住我的办法,虽然冒险但他却愿意一试,可他却不会明白,一切的感情早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权衡的利益中,我在无形中已经把自己做了献祭,我笑得有些凄凉。
夜风刮进正营,吹过我的身上,也吹散了某些东西,我心底的坚持在慢慢崩塌,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纯真的信任。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要怎么走,命运又会把我带到何处的境地,谁也不知道。
“雅,你怎么能用二皇兄一年的自由换取我们一年的发展,我不赞成。”
滕栖冷第一次动怒了,他可能觉得我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侮辱自己,也在侮辱大家,虽然他知晓现在云卞刚起步的状况,但是滕栖冷却是打从心眼里拒绝我这样的方式。只是我决定的事根本无人可以更改,何况这也不是我逼迫滕子炎的,一切都是他自愿。
“栖,别这样,她有她的想法。艾雅,如果这样你会快乐的话,我们不阻拦你,但你想想,这样做你真的会高兴吗?”
“会!只要云卞还在,我就会很快乐的生活着,但是,这一年我不会留在云卞,留在这里的是你们,我要出一趟远门,一年后我会回来,我希望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要替我好好守护这片土地。”
“雅,这不公平……”
滕栖冷还想说话,却被百拓拽住了,他朝着滕栖冷摇摇头,示意不要再多说;我冷笑着走出了房间,我是不公平,但这世界又何来的公平可言,我让滕子炎留在了云卞,自己却要离开,我甚至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不想待在这里而已。
天亮的时候,我一翻身跳上了马背,狂风起,黄沙漫天飞扬,我骑着快马朝着南边方向疾驰而去。我没给他们谁做告别,只是留下几封书信,我说自己出去散散心就会回来,至于云卞的一切我都在信上安排好了,或许是今天,或许是一年之后我才有可能回到云卞,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土地,我心里隐约有着一丝依恋。
骑在骏马之上,我毫无目的的狂奔着,根本不会想到有人会趁这个机会偷袭我,所以当我发现身后那抹一闪而过的身影时,一切都已晚矣,天旋地转中,我向地面坠去,昏迷前最后一秒的知觉,却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毫不熟悉的地方,透过窗栏向外看去,院子里满是小花,一颗高高的大树矗立在院子正中,一个蓝衣人正背对着我坐在花园里纳凉。只是一眼,我心不由猛地一跳,那个人影竟是这般熟悉,我张开了口,用极为不肯定的话语喊出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名字。“滕子炎?”
蓝衣人闻声缓缓扭回头,那眉、那眼赫然是被我留在云卞的滕子炎无疑,但他的脸上此时却挂着一种我极为陌生的表情,比他成为大皇时的神情还要冷酷几分;滕子炎见我醒来,嘲讽般的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但他的表情却让我打心眼里发寒,好似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玩弄猎物的狂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