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滕瑞祈的脸红的就像熟透了的大虾,他眼神死死盯着我,嘴开开合合却没有半点声音,我恼怒成羞,刚想动手收拾他,脑海灵光一闪,并没有拉上滑至腰间的被褥;浮起一个魅惑无比的笑容,我刻意将声音压得微哑,努力学着苏媚媚说话。
“满意你看见的吗?看着我的眼睛,你很困,很想睡觉对吗?”
柔柔的开了口,我继续诱惑着滕瑞祈,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招,关键时候催眠别人不是比动手更能让人不知不觉?滕瑞祈本来就喜欢我,再加上他的意识并没有百拓来的强烈,所以我催眠他也不是很难的事,随着我恍如情话的呢喃,滕瑞祈很快就眼神恍惚起来,只是我没想到他的执念也很厉害,虽然多花了点时间,但我还是最终达成目的,成功让他昏睡过去,为自己争取了至少五六个小时的时间。
风月影做好一切立即就退了出去,留下床上的百拓和满脸淡漠的我;风月影说想要替百拓过毒血,必须那啥,而我做好一切之后,他就会放走百拓并带我离开这里,只有远离滕瑞祈的视线,他才可以安心将我变为药人,完成他身后之人的交代。
不就是那啥吗?坐在床上,我看着百拓绝美的脸庞,挣扎了半响终是做了决定;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古代之人,也没有他们那种保守的思想,何况滕栖冷当初也直言不讳,让我收了百拓,他说他不会介意,虽然我介意,但此时却由不得我做主,就算我后悔,风月影的浊心丹也不会让我太好受。
百拓从来就没个正经样,现在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全身如玉的肌肤闪现出一种朦胧的光芒,银白色的发丝盛开在枕畔,此时的百拓竟然比往日更为诱惑,活似一朵娇艳的罂粟花;心里暗自问候了几遍风月影的祖宗八代,我才轻轻捧起百拓娇艳的脸庞,将他柔软的唇附住。
忽然我感觉到了一种怪异,睁开眼猛然对上一双充满邪魅的眸子,百拓眨着眼睛正望着我;像是做坏事被抓住一般,我心里没来由一慌,急忙放开了百拓,而百拓只是眨眨眼,犹如花汁浸染的红唇微微张开,声音竟是异样的沙哑。
“艾雅,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问那么多搞毛。”
心情真的很不好,本想趁着百拓什么都不知道,顺其自然的把事办完,偏偏这丫这个时候醒来,我一时还真有点不好意思;百拓显然被我粗暴的口气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明白了我们的处境。
“艾雅,你是真的想要我吗?”
我用力瞪着百拓,脸颊滚烫,思索着是不是干脆把百拓敲晕再继续;这样的话叫我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风月影逼迫,我才不得不要了他吧?那样的打击我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见我不搭话,百拓失落的垂下了眼睛,活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要我,住手吧,这样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我,真心,要你。”
我都不知自己怎么一开口就冒出了这样的话,或许是不忍心看见百拓的失落,又或许是他三番两次照顾我、呵护我,也让我对他多少有了异样之情,总之我不想打击他,更不想拒绝这样的柔弱的百拓,总而言之我现在鬼迷心窍的欺骗了百拓,虽然善意却也有些内疚。百拓笑了,仿若让人上瘾的罂粟花一般璀璨,让我移不开眼神,仿佛邀约我一样,百拓用力抬起他洁白无瑕的手,紧紧握住了我。
“艾雅,我爱你!”
心猛地一颤,我真不知道要怎样回应百拓的表白,只是亲吻住他的唇……
当一切结束,百拓嘴角在我身旁静静睡了过去;漠然下床,我替自己和百拓穿好衣物,才冷漠的望向屏风后面,声音清冷的没有半点温度,风月影这个嗜好真是要不得,要不是担心影响到过毒的效果,我肯定早把办事途中溜进来偷听的风月影给劈了。
“出来吧,没想到你还有偷窥的嗜好。”
“我只是担心你做不到我们的约定,浪费了我的浊心丹。”
从屏风后转出来的风月影,没有半点脸红,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我冷哼两声,别过了头。
“这种事我自会亲力亲为,不劳你费心。我艾雅答应过的事必然做到,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心口不一,反复无常。”
“你别生气,大不了将来轮到我的时候,我也让你来听。”
“滚!”
我从不知风月影竟也有这样邪恶、无赖的一面,气到极点的我再也忍不住怒吼出声,却不想惊动了床上的良人,百拓坐起身看看我,又看看风月影,一张脸瞬时白的赛过白纸,身子抖的十分厉害;风月影还不知足,见百拓这样,竟还满脸羡慕的刺激着他,完全将我当成了不存在。
“拓,你真是幸福,艾雅竟为了你肯做到这一步。”
“艾雅,你那样对我,只是为了帮我过毒血吗?”
颤抖着声音,百拓一双眼死死盯着我,那模样活像雨后梨花,被践踏的一无事处;我从没见百拓这么娇弱,几乎忘了他的身份来处,过毒的事我怎么可能瞒过百拓这样一个用毒高手,只是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他,恶狠狠瞪了一眼风月影,我急忙冲过去扶住百拓,心里再次问候了风月影的祖宗八代一遍。
“别听他的鬼话,这是我俩的事,他一个外人懂个屁。”
“艾雅,告诉我,只是为了帮我过毒吗?”
“不是。”
面对百拓的不依不饶,我竖起了白旗,宁愿欺骗,也不愿他伤心,风月影意味深长的笑看了我一眼,满带嘲讽;面对我的坚定回答,百拓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只是那双紧握我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那怕明知是谎言,他也要我许下对他的承诺。
“答应我,除非是我死了,否则你一定不会离开。”
“好,除非我死了,不然一定不会离开你。”
百拓终于满意的躺了回去,并没注意到我话里的巧妙转换,从今以后落在风月影的手里,就算我不死只怕也是生不如死,所以离开百拓也算不得欺骗他,违背这诺言;直到百拓入睡,风月影才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跟他出去,站在夜风中,风月影一身白衣胜雪,典雅的不似这世间之人。
“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这么快?”
“当然,你的事越早解决越好,也免得夜长梦多,何况我还得防着滕瑞祈。”
我不知道滕瑞祈到底给了风月影什么警告,但是明显能从听出他对滕瑞祈有所避讳,我默默站着,心里算计着怎样才能多留一天,毕竟滕子炎今晚和我的重见对我来说很重要,何况临别时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只怕滕子炎还有事求我,我不能这样撒手就走。
“能不能多等一天,我今天身上实在不舒服。”
“葵月发作了?”
风月影有些许的紧张,我缓缓摇头,这样的谎话在神医面前马上就会被揭穿,我没必要说这么没水准的谎言;风月影长长松了口气,但是却不容我再拖延时间,他说只有早日离开皇宫,才能将我身上的毒炼化,成为那种不知有什么用处的药人,我找不出借口,只是坚决要多留一天,争来争去风月影终于妥协了,他给了我一粒浊心丹的解药,告诉我后天一早就带我离开。
我这才知道所谓的浊心丹其实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这种药每天都需要解药延命,只要一天没有解药,我就会七窍流血筋脉尽断而死,看着风月影云淡风轻的笑容,我只觉得后背心发冷,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欠了他,要用这种狠毒的手段来对付我?只是这样的话我不会去问,反正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我没什么太在意。
回到冬雪殿的时候,滕瑞祈还在沉睡,我看着他睡梦中的清朗面孔,不由长叹了口气,在他身旁躺了下来;其实从头到尾滕瑞祈并没有太多的错,他唯一的错就是爱错了人,爱上了我这个对他既无情又无意的薄凉之人,虽然现在他成了大皇,但我不用猜就已经知道,滕瑞祈这个大皇的位置不会长久,至少风月影身后那个主子,就不会让滕瑞祈长时间的在位,隐隐感觉这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却怎样也参透不了其中的奥秘。
我是被滕瑞祈唤醒的,看着他春风满面的笑容,我才猛然想起昨夜我和他同床共枕之事,只怕这年少的大皇已然误会了什么,但我不会愚笨的去解释,滕瑞祈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反正过了今夜我就会离开这里;滕瑞祈没有上早朝,他一个上午都在我冬雪殿里,好像得了失忆症一般,对我嘘寒问暖,完全不记得昨日之事的模样。
“景月,来尝尝这个,这是今早刚从青玉河边送来的龙须,很鲜的。”
无言的看着满满一盘子鲤鱼须,我不得不承认大皇真是个好岗位,连这种奢侈的东西都可以随便弄到,滕瑞祈用小勺给我盛了一勺,好似又成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俊朗少年;我瞟了滕瑞祈一眼,立即引来他双颊两片红云,看着他不安的搓着手,我真的很想哀嚎两声,伙子,能不能不要那么纯情,这样很容易引起我的罪恶感,我几乎因为滕瑞祈的一举一动忘记了他阴霾的神情,还有他所说的得不到就毁去的恐怖话语。
整整一天我都在滕瑞祈的柔情攻势里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滕瑞祈竟让人早早替我铺好床,一副准备和我同眠的模样,我真怀疑昨夜他被我催眠后,是不是做了什么儿童不宜的梦,否则怎么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既然一回生二回熟,我再次毫不客气的催眠了滕瑞祈,明知这样频繁的深度催眠会对他神经有所影响,但我却没得选择。
摸到花园深处时,滕子炎早已等候在了哪里,见我到来他一句话也不说,一把就将我拽到了怀里,等我缓过神抬起眼来时,意外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是我看错了吗?怎么滕子炎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我满是疑惑的脸被滕子炎轻轻捧起,充满野性的脸庞上满是凝重。
“景月,帮我,我需要你帮我!”
“帮你什么?”
淡褐色的眸子里散发着野性的光彩,让我有些失神,而滕子炎专注的望着我,眼中盛满狂热。“我要你帮我将大皇的位置夺回来,八弟年幼无知受了奸人的引诱,我会原谅他的,但这龙翔国的王位他坐不了,也坐不久,我不能让他一错再错。”
若不是很了解滕子炎,我几乎要为这一番大义凌然的话鼓起掌来,可当初在权势面前,滕子炎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我,现在的他是真心想要挽救滕瑞祈,还是只为了那个王位,不用猜想我也能知道答案;要命的是我很赞同滕子炎最后的两句话,滕瑞祈这个大皇,做不了也做不久,有了滕子炎不追究他的承诺,这忙我不得不帮,只是我该怎么去帮,我很是茫然。
“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逼,宫!”
一字一句吐出的话几乎让我昏厥过去,滕子炎和滕瑞祈真不愧是娘胎里出来的,就连做事的方法都是一模一样,对于这样的两兄弟我不服都不行,扶着额头我说我一没兵权,二没财势,拿什么帮你逼宫?但滕子炎的回答很是让我吃惊,他用手在空中轻轻一描,赫然出现了一朵莲花的样子,我心里一惊,知晓青莲军的事情已经透露出去,只是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滕子炎怎么会知道我就是青莲军的头领。
“给我点时间,如果一月后我还活着,我必定回来帮你。”
“你一定会活着!”
滕子炎说的坚定非凡,我不知他哪来的自信敢这么说话,但我完全没有他的乐观,反正只要暂时缓和了这边的事就行;但我帮滕子炎逼宫还附带了一个条件,是关于滕栖冷的,我说无论如何这一个月请他务必帮我找找滕栖冷,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滕栖冷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在这个世上,滕子炎爽快的同意了我的条件,他说反正那也是他的兄弟,就算我不找他也是要找的。
告别了滕子炎,我又去见了百拓一面,今夜百拓明显好了很多,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但百拓看起来是那么孱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地一般,但我能做的只有那么多,等他离开这里回去水月宫,自然一切就会好起来;百拓因为昨夜的事,加上有风月影在一旁,他十分不自在,说了没几句话,我实在坐不下去,只好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手中多了一样滑腻的东西,抬眼望去,身旁的百拓却目不斜视,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我只能忍住疑问拽紧手中之物。
回到冬雪殿我才发现百拓塞给我的是一朵半透明的莲花,花朵拿在手里冰凉滑腻,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想来这正是风月影到处寻找的餮玉莲心,我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吞了下去,反正在他们眼里这东西早被我吃了,现在我吃了它,才算是名不符其实;收拾好仅有的几件东西,我想了想还是把滕栖冷留给我的长剑放在了滕瑞祈的枕畔,有些东西不用明说,只要他醒来定能明白,滕栖冷一日未归,我和滕瑞祈的心结就不会解开,而他所做的种种都是白费,当然我更希望能借这把长剑唤起滕瑞祈心底失去的亲情。
五更十分,我和风月影带着百拓轻易出了皇宫,一路上百拓都不言语,显然知晓了我被风月影挟持的事,而风月影也毫不避讳百拓,当着他的面将浊心丹的解药给了我,百拓微微皱眉,邪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我们雇了辆马车,三个人挤在车厢内气氛很是诡异,百拓一直握着我的手,很多事想必他也知道,只是他还没想好怎样帮我,借着风月影下车询问客栈之时,百拓浸满花汁的红唇轻轻附到我的耳边。
“别担心,只是浊心丹而已,那东西我轻易就可解去;东西你吃了没有,千万别着了风月影的道,我们途中找个机会甩了他,我带你回水月宫。”
“恩。”
点点头我心里盈满了苦笑,倘若真的只是因为浊心丹,我绝不会来这里,跟随风月影而来,我只是想要找到他身后的主使之人,隐隐感觉只要找到了那个人,我就一定能找到滕栖冷的下落;百拓哪里会知道我的心思,见我答应下来,他很是高兴,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风月影回来的时候,只是淡雅的望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太多废话。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今晚我们就在前面的客栈歇脚。”
“我要和艾雅在一起。”
百拓紧搂着我,邪魅的模样丝毫不减半点气势,风月影微微一笑,并没有反对;反正我和百拓的事情风月影也知道,我也没什么忌讳,何况早在出宫之前风月影就交代了我要做的事,百拓不和我一个房我还真不能做到风月影要求的事,将安神香不动声色的点燃,我靠在了百拓怀里。
把玩着百拓银白的发丝,我越发懒散起来,百拓身上的异香真的很好闻,只是不知以后我还能不能闻到;不想再去想这些伤春感秋的破事,我仰起脸看着身后罂粟花一般的男子,心里满是柔情。
“吃了那个餮玉莲心就真是水月宫的宫主么?”
“当然,不是!”
百拓笑的好不妖异,银色发丝垂落在我的脸上,凉凉柔柔的很是舒服,我一听这话总算是放心下来,只要不让我去做那劳什子宫主,这餮玉莲心总体来说还算是件好东西,至少滋味不错;但百拓邪魅的双眉一挑,望着我说出了满是戏谑的话,让我差点手抖到将他的发丝拽断。
“你不是宫主没错,但你是宫主夫人。”
“请问水月宫的宫主是谁?”
我心都开始颤抖起来,百拓这个混蛋,明知这样还敢把那破玩意给我吃了,要是水月宫主是个糟老头子,我岂不是亏死?百拓邪魅一笑,妖艳无比,他得意的指了指自己,那骄傲的模样让我马上明白了一切,难怪百拓会有这东西,人家压根就是水月宫主,只可惜滕瑞祈不识货,以为百拓只是水月宫派出来历练的弟子,竟舍了西瓜捡芝麻,转而选择了风月影,我不得不长叹出声,真不知是百拓掩饰的太好,还是滕瑞祈真的太笨。
“怎么,嫁给我做夫人不好?”
“还好吧。”
“艾雅,你很不情愿啊?放心吧,你成了水月宫夫人,我也会帮你寻找栖的,只要栖还活着,我不介意和他共事一妻。”
无奈的继续叹气,百拓和滕栖冷不去拜把子,显然太对不起老天了,这两人明明也就没多好,还偏偏搞出点什么惺惺相惜的感觉,而那曾对滕栖冷更为贴心的风月影,扒了皮之后竟是个真正的叛徒,不能不说老天造化弄人,人心叵测的让人害怕;可我今夜要做的事不也是会伤害到百拓吗?紧要下唇,我豁出去的翻身一抱,紧紧勒住了百拓有些过细的纤腰。
“百拓,我想要你。”
“好。”
如果说前夜是情非得已,那么此刻我是心甘情愿的想他;有些东西就算舍去了,我也想留给自己一个美好的记忆。
“傻丫头,该还我来好好服侍你了……”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风月影早已等候在了门外,见到我他淡雅一笑,所有心知肚明的事情尽在不言中;我咬着牙尽量压低声音,整张脸气得通红无比,靠近风月影的耳畔,我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下次再被我发现你偷听,我一定会割了你的耳朵,刺瞎你的眼睛。”
“关眼睛什么事,我又没看见。”
“风月影,你不要落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直到进了车内,我才大声吼出自己的不满,按照风月影的交代,我用安神香放翻了百拓,丢下他一人回去水月宫,真不知百拓醒来要怎样的怪我,想起刚才,我脸颊又发起烫来;忽然一只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一阵好闻的川贝药香钻入鼻尖,我抬起眼正对上风月影满是戏谑的笑颜。
“还在回味?说实话,这样看起来你还蛮美的,难怪他们都会对你那么着迷;对了,即将生不如死的人是你不是我,等你成为药人后,我还真想看看那些家伙的反应。”
“风月影。”
“恩?”
“有没有说过你很变态?你是我见过最变态的人。”
风月影估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变态的意思,只是愣愣望着我,半响又笑了起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模样,让我更为光火,我冷哼一声靠在了座椅上,不想再理会眼前这个天下第一的大变态;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百拓,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不是我不肯相信他,但要真跟着他回去水月宫,依靠水月宫的力量来寻滕栖冷,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他的消息,现在的我几乎一秒都等不下去,我宁愿涉险也不要无休止的等待。
不得不说风月影真的很看得起我,当初哄我为滕栖冷引了葵月,后来又用浊心丹挟持我,然后又逼我为百拓过了毒血,而他现在更是对我大为看重,在我身上大刀阔斧的划了N多血痕,虽然风月影的动作很温柔,虽然那些刀口都很浅,但密密麻麻布满了我的身躯,想来一定很瘆人。风月影很是愉快的朝一只大桶中扔着各种药材,看着那满满一地的药材,我真想抓狂,蜘蛛、蝎子、毒蛇、蜈蚣……这些爬虫看起来哪里像药,根本就是用来制毒的。
“别怕,只要经过三天的浸泡,你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药人。”
“无聊!”
我淡淡勾起了嘴角,满脸不在乎,虽然我很讨厌那些爬虫,但我不想在风月影面前露出半点胆怯;风月影带我连赶了三天的路,才来到这个位于山谷深处的草棚,看他对这里的熟悉模样,只怕这是他早年的安身之处,要不是我面临的一切很让人不高兴,我还真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真的很美,那种蜿蜒绵长的苍翠,和草棚前碧绿的幽潭,都是难得一见的美景,这个变态还真会选地方。
在我每条伤口上细细洒了一层白色的药粉,风月影尔雅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朝草棚外一指,淡然无比。
“你出去,我自己脱。”
“有时候你聪明的让我折服,我都有些难以下手了。”
“出去。”
将风月影撵出了屋子,我总算是平静了一些,就算是我现在后悔,只怕风月影也不会放过我,一件件剥去身上的衣物,我冷笑不已;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学会了去爱人和被牺牲,滕子炎、滕栖冷、百拓,还包括滕瑞祈,在很多的时候我都学会了去为他们着想,只是我这种感情他们谁也不会知道,有时舍弃就是一种至爱,到了最后我依旧孤独一人,却不再寂寞。
当衣裙脱完,我刚要起身跨入那高高的木桶时,忽然一阵锥心疼痛从心口散开,我捂着心口弓起身倒在了地上,整个身子弓成了虾米状,却怎么也不肯痛呼出声;是葵月发作了!葵月在滕栖冷身上虽然不定时,但每月只发作一次,可到我的体内,却是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发作,根本没有半点定性,距离第一次发作不过短短十来天,我却已经前后发作了四次,看来这次连老天都看我不顺眼,想要折磨我了。
锥心的疼痛像是要把我整个人撕裂开来,我咬的下唇满是鲜血,残留着唯一的那抹清明;门吱呀响了一声,我被搂在一个满是川贝药香的怀里,那熟悉的香味让我猛然一颤,却无力推开。风月影笑的很是失落,却怎样也不肯放开我,他想要掰开我的嘴喂药,却因为我紧咬的牙关而没有成功,我也知道风月影是在救我,可我没法控制自己的躯体,风月影微微一叹,将药含在了自己嘴里,附上了我紧闭的双唇。
确定我吃下药丸之后,他将我从地上抱起,我又羞又怒,眼睁睁看着他抱着我跨进木桶,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很恨我,我不介意,反正我有那么多让你恨得事,我不介意再多这一条。”
“你……无……耻……”
颤抖着我终于骂出了最想骂的话,风月影云淡风轻的笑着,我的怒骂根本不能让他生气。风月影越是淡然,我就越是生气,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形于色之人,但自从遇上风月影之后,我真的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每一次他都能轻易勾起我的怒火,让我恨不得想要杀了他泄恨。
“在你眼中我早就是无耻之人,艾雅,所有人中你最恨的恐怕就是我了吧?我无所谓,就算我不做这些事,你也不会正眼看我,从我在廉王府欺骗你开始,你就把我摒弃在了心门之外,但就算是一切可以重来,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就算你恨我入骨我也不会在意。”
药水顺着我的伤口钻了进来,从一开始的温热,到后来的麻痒,我早已无暇再去听风月影说了什么,浑身那种钻入骨头的奇痒比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我恨不得划开自己的血肉,把骨头全部刨除来,挠上一遍才能好过一些;好像知道我的感觉,风月影将我紧紧禁锢在怀里,死死绑住我的双手,不让我乱动,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初他是不是也这样对待百拓,是不是也和百拓这般彻底的坦诚相对。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崩溃之际,这种奇痒终于退离了我的身躯,转而又是一种幽幽的疼痛,虽然这种痛像是钝刀子杀人一般令人抓狂,但比起那种噬心奇痒,我还是可以忍耐下来;就算我不忍耐也没有办法,经过刚才的一通折磨,此时我就算想要自残,也没有半点力气,等这阵疼痛过去之后,风月影才放开了我,我能清晰看到他额前渗出的汗珠,鼻尖那股川贝药香越发浓烈起来。
“熬过了前面这两个时辰,后面的你就没什么感觉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不管你能不能醒来。”
风月影哗啦一声在我面前站起了身,丝毫不介意自己没有穿衣服,他的肤色比滕子炎要轻,比百拓要重,微微有点象牙白的感觉,淡褐色的药水顺着他的躯体往下流着;风月影低头看了看我,若有所思的一笑,跨出木桶穿上长衫,慢慢走了出去,他没有关门,门外是青草绿树、鸟语花香,而我则苟延残喘的泡在屋里,真正成了风月影口中的半死不活。
奇痒和疼痛反复侵蚀着我的身体,我终于明白了风月影所说的没有感觉是什么意思,并不是我真的没有知觉,而是我有了知觉也无法有任何的反应,身子越来越软,我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因此滑落在木桶内,直接被淹死;草棚外传来了一阵悦耳笛声,竟是当日我和风月影在廉王府合奏的沧海一声笑,听着那充满豪气的曲调,我不由在心里颤巍巍开了口,那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唱了一遍又一遍,想起当日我的豪情万分,想起我的那句我心自由,我的眼泪不知怎么就落了出来,一滴滴溅落在木桶里,很快没入那些淡褐色的药水里;那时的百拓邪魅于世,对什么都不在乎,一心一意想要辅佐滕瑞祈;那时的风月影绝立于世,仿若空谷百合,让我相生相惜;而那时的滕栖冷清冷于世,犹如绽放于月下的冷冽青莲,那时的一切是那么美好,可惜那些都只是昙花一现,粉饰太平下的丑恶一旦被揭露出来,竟苍白的让人不忍睹目。
风月影将曲子吹凑了一遍又一遍,我不知他是在缅怀过去,还是为了单纯的刺激我,总之从他吹奏开始,我竟没了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只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那些过往,听着我们昨日拥有的一切;时间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一天,晚上风月影进来时,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落寞,他掏出一颗药丸,只可惜我还是不能开口,他又将药送了进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相信风月影在我眼前早已死了千遍万遍。
我还以为自己要在桶里过夜,没想到风月影将床铺好之后,就把我从桶里抱了出来,细细擦去我身上残留的药水,他又把那些白色的粉末洒了我一身,才将我抱在怀里沉沉睡去;这一夜我根本无法安睡,心中纷杂的想法让我无法闭眼,我很想知道这几日皇宫之中有没有什么变化,滕瑞祈知道我失踪之后会怎样?滕子炎是否打听到了滕栖冷的消息,更想知道百拓有没有安然回去水月宫,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我的心结,让我更加愤恨眼前那张俊逸的脸孔。
一大早风月影又重新配制了一桶药水,将我和昨日一般,抱着我进到了木桶里,刚入水我差点没跳起来,那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很怀疑风月影是熬了一桶辣椒水来故意整我,但他将我按进了水里,根本不让我有半点挣扎的机会;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也要进来了,这丫知道我被强烈的刺激后,肯定会有潜力反弹,只要他在,就算这是油锅我也逃不出去。
“忍一忍就过去了,只要熬过这些,将来你会感激我的。”
感激你?我只想杀了你!杏目圆睁我恨不得抡圆了给风月影两个大巴掌,但这仅仅只是想象而已,现在的我,只怕连一个小孩都可以将我轻易放倒,何来的力气反抗他;风月影笑的更是愉悦,他将唇附在我唇上,再次送进了一颗药丸。
“这几日你没法进食,要靠这些药丸支撑;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样,这还不是你最难熬的关口,最后一天的药汤,才是你真正的关口。”
我在心里不住的咒骂着风月影和他的祖宗;媚药汤!听听我想死了心都有了,不过我也明白了风月影做的事,他每天换不同的药水让我浸泡,才能让我充分吸收各种药的药效,只有把天下的药材泡遍,而我也侥幸没死的情况下,我才会成为他口中的药人。
一直听到的都是药人三天就可以出炉,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我,时间就会变得这么漫长,从我开始浸泡药水开始到现在,整整已经是第七天,每天风月影都会将我的伤痕再次划开,撒上不同颜色的药粉,而每天我都要经历不同的痛苦,七天下来,我基本已经麻木了,对于他每天惯例的占便宜,我更是麻木的没有了半点反应。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都没想到你能熬过来;只要过了今天的媚药汤,我们就能大功告成。”
亲吻着我,风月影把我放进了那桶碧绿晶莹的药水中,药水温温润润的没有半点痛苦感觉,反而有一种温暖的舒适感,而今天风月影也反常的没有陪我一起进木桶,他掀起我额前的秀发,嘴角挂着那俊逸淡雅的轻笑。
“今天这药水我没法抵抗住,我害怕自己会做出毁了你的事,不管怎样,你一定要熬过来。”
滚吧,早点离开我的视线最好!我目光中恨意四射,风月影吧唧又亲了我一口,才施施然走了出去;这几日以来,每天他都是陪我泡完汤药之后就出去草棚外吹凑曲子,每天吹的都是那首笑傲江湖,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这首歌,但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听到那豪迈的旋律,这对我只是一种讽刺。
渐渐的,我感觉身上暖了起来,那升腾起来的热气让我浑身发烫,心里空虚的不能自己,软软靠在桶沿上,我忍不住嘤咛出声,屋外的曲子微微一顿,又继续响了起来;等到下午时分之时,我早已是没法自控那些狂乱的空虚,倘若不是手脚不能动弹,我肯定直接扑出去,将风月影就地正法了。
终于在我渴盼的目光下,风月影走了进来,一看我的模样,风月影就算早有了准备却还是不免脸色一红,他远远坐在床边,不住焦急的看着天色,根本不敢再多看我一眼。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月影的脸色也越来越红,我早已不知自己是谁;风月影终于将我抱出了木桶,还没等到床上,我就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清凉,我把自己贴向他的双手,脸也不自觉的凑向了他的脸颊,直到捕捉到那抹带着药香的清凉,我才算是满意。
“求……你……”
“求我什么,告诉我!你真是个磨人的妖魅,艾雅,我真怕自己陷进你的魔掌……”
“我不能毁了你,艾雅,你忍忍。”
日上三竿,我才缓缓醒来,身旁早已没有了风月影的影子,我慢慢坐起身,脑海中残留的景象让我不由红了脸,虽然我很想催眠自己那是一场梦,但我知道那不是,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羞愧不已的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活动自如;猛地跳下床,穿好衣物,我疯了一般的草棚外寻找风月影的影子,紧紧握着“追魂”,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他泄恨,是他将我推到那般不知羞耻的地步。
可惜我失望了,找遍了附近的每一个角落,我都没能见到风月影的影子,等我回到草棚时,才发现在床侧,放置着一张纸签,由于刚才我过于激动,竟没看见这纸签的存在;风月影说他已经走了,他知道我醒了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只能先行离开,他告诉我我已经成了一个药人,但我又和以前的药人有些不一样,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他配制药汤时出了错,或许是因为别的,总之我不是他最终想要的那种药人。
我身上的葵月已经不药而愈,因为受到了千百种的药材浸泡,从此后我百毒不侵,更重要的,我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毒也早已解了,所以他也无须再每天给我解药,希望以后他和我都不再相见,末了风月影劝我不要回去王城,他身后的那个人他希望我永远都不要知道;放下纸签,我漠然的笑着,看来我根本就是风月影实验的失败品,这丫发现失败便早早逃离,也算这家伙跑得快,不然我就算是暗杀也要把他剥皮抽筋;只是不回王城不找到风月影的主子,我上哪儿去找滕栖冷,想到这些,我几把撕碎了风月影的留言,正准备离开,忽然看见屋外的炉子,不由再次留了下来。
我的“追魂”到现在还只是雏形,而那个叫做吾焱的杀手留给我的匕首,我正好拿来做“夺命”,这里十分幽静,又有现成的炉子,我此时不把自己的武器做好,将来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又在山谷多留了几日,当我一身清爽离开山谷时,我手腕上散发着温润银光的手链,昭示着我已经大功告成,一身血红纱衣,黑发如水莲般飞散在身后,我满身妖魅狂傲的朝着王城而去,所有负我的人,我艾雅回来了!
虽然成了药人,但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但解了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毒素,还感觉到了身体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我雇了一匹快马,三天就赶回了龙翔王城,入城时,我排在长长的队伍中很是低调,两个小士兵看了我一眼,悄悄嘀咕了半天,很快就将我请到一旁。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你们是?”
两人看着十分眼生,等他们亮出虎口上的青莲纹身,我才猛然醒悟过来,占山所带领的青莲军本就是守外城的军队,能在这里遇上他们也不是很奇怪的事;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士兵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焦急。
“姑娘,王城出了大事,将军吩咐我们在这里等姑娘,都十几天了,我还以为姑娘不会回来了。”
“出了什么大事?”
“姑娘先在城楼中稍坐片刻,小的已经派了人去请将军,还是等将军来了再和姑娘细说。”
城门下一般都设有裙楼,我跟随着他们走了进去,屋里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子和几把椅子,一壶热腾腾的茶杯端了上来,我淡然落座,不再多问什么;我被风月影带离王城,本是十分隐秘的事情,不过占山本就是把守的这一关,知道也不足为奇,只是他为什么料定了我会回来,还有王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坐在桌旁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热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感到身旁两个小士兵眼中崇拜的光芒。
占山来的很快,稍显凌乱的衣衫映衬着他满脸飞扬的胡须,稍显憔悴;见到我占山一躬身,让其余人都退了出去。我淡淡看着占山,脸上毫无表情。
“出了什么事?”
“姑娘,十天前大皇下了命令,只要找到你,杀无赦。”
“还有呢?”
我眉头微微一抽,滕瑞祈现在对我下杀令,这也太不寻常了;当日我伤害了他那么多,他都没有怪过我一句,想来必是有什么事惹恼了他,不过这应该不是占山特意等我的理由,在他们心里,这样的事情还不足矣危害到我,我静静看着对面这个七尺男儿,心里却十分茫然。
“水月宫日前来犯,王城内宫死了无数侍卫,听说就连大皇也受了重创,震怒之下才将姑娘牵扯进来,而且传言说姑娘现在是水月宫的新主人;还有,一直没露面的太子也出现在了王城中,他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姑娘已经同意,想要调用我青莲军,但是因为没得到姑娘的话,末将不敢私自做主。”
百拓这家伙不好好在天山待着,跑来这里搅合什么?不过百拓的来意我非常明白,他的不离不弃让我心里隐隐有了一抹暖意,只是滕子炎……我脸色一沉,我是曾经答应过滕子炎帮他逼宫,但却没说他可以调用青莲军,而且滕子炎应该是去找滕栖冷的下落了,现在他这样做,难不成是有了滕栖冷的下落,我心猛地一惊,死死盯着占山。
“滕子炎就说了那么多?”
“说找到了王爷的尸首,还请姑娘去认尸。”
又是认尸!我不屑的哼了一声,自打上次在冬雪殿见过了滕栖冷的假尸体,我现在根本什么都不信;只是现在滕瑞祈毕竟下了命令对我杀无赦,这军队和皇宫我都不易再出现,王城中想来想去我只有一个地方能去,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还能在哪儿见到百拓。
“占山,传令下去,这几天全军戒备随时等待我的命令;我会在清和居落脚,如果还有什么消息,你派人来哪儿找我就是。”
“姑娘准备和太子联手?”
占山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我刚有动作他就猜到了我大致的方向,我点点头也不想瞒他,不管滕子炎有什么动机,滕瑞祈这个大皇是不能再让他当下去了,如果滕子炎还能念我点情,成事之后想必不会再让我去认什么尸,于情于理他都该一心帮我寻找滕栖冷;占山担心我一个人在城里不安全,派了刚才的两个小士兵暗中将我送去了清和居,好在清和居本来就在外城,虽是花街柳巷,却没遇上什么闲杂人,一看见我苏媚媚恍如一只彩蝶飘了过来,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笑的几乎看不见眼瞳。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
“我叫艾雅,不是哎呀。”
满头黑线,我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十分正经的躲开了苏媚媚的魔爪,这丫十来日不见,身上的脂粉味明显又厚重了几分;苏媚媚用小团扇遮住嘴笑的风生水起,越发显得娇媚水灵,将送我前来的两个士兵眼睛都看得直了,我狠狠瞪了一眼苏媚媚,心里直叹妖孽,真不知这丫祸害了多少花样少男。
打发走了闲杂人等,苏媚媚拖着我一溜小跑,直接上了上次我住过的红楼,莉香、梅香看见我也十分开心,娇俏的看了苏媚媚一眼,走出去带上了门;还好这房间没有很浓的香味,我将房里的几扇窗都推开,坐在床边大口喘气,差点被苏媚媚的胭脂香给活活毒死。
“哎呀,你不是去找王爷了吗?怎么在宫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上次你让我给百拓带话,他应该是去找你了,怎么又会带着水月宫的人去袭了皇宫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
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苏媚媚的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而且这丫明显是故作不知,占着清和居这么大的一个情报网,他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不过说来很奇怪,我对苏媚媚几乎没有半点了解,却能在他这里感到自在。苏媚媚呵呵一笑,蛇一般的贴上了我,狐狸眼中有着促狭,我急忙朝后一倒,苏媚媚的艳福我可享受不起,更别说还有他身后那些强大的娘子军团。
“你伤了我的心!本来人家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捧着胸口,苏媚媚一脸西子捧心的怨妇状,我勾起嘴角,给了他一掌;要不是知道这家伙的底细,我还真会被他迷惑,这丫看起来比女人还像女人,只可惜他床上躺着的也都是女人;我叹了口气,抢过他的团扇,我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也不管他的发型是不是会乱。
“好消息再说,如果是坏消息就别说了,我现在已经糟的不能再糟,不想再听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羽殇要来龙翔,你说这是好还是坏?”
眨巴着眼睛,苏媚媚笑的好似成了精的狐狸,我眉眼一挑也笑了起来;现在龙翔乱的成了一锅粥,羽殇这时候来龙翔分明是来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只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忙得不得了,羽殇和我的账我暂时还没心思去算。苏媚媚见我这样,也知晓我没多少兴趣,只是他将唇附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出了一句让我震动的话。
“听说羽殇新近收了个冷若冰霜的男宠……”
“丫不早说。”
一把推开苏媚媚,我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千算万算怎么没想到有可能滕栖冷根本就不在龙翔,如果羽殇身边的人真是滕栖冷,那么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他清理出来安全的道路,和滕子炎的合作我更多了条理由;当夜我就传出了命令,让占山和珍休都准备一下,隔日我将对青莲军阅兵。
占山很快安排好了一切,当我悄无声息出现在军营中时,那些士兵们都悄然沸腾了,谁都知道初瑞之乱的主使者出现在了军中,虽然是个女人,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对我的敬佩;多日不见的珍休也没让我失望,当初我给他的那些图稿,他几乎都把它们变成了现实,最重要的是他还找到了镍矿石并将之融合在了武器上,而我留下的阵法,也都被他演练的十分熟悉。
“好,很好!”
站在高台上我看着台下那些变化诡变的阵法,除了一个好字,压根无法再用别的语言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珍休脸微微一红,有些不习惯我的夸奖;我一侧目,正巧看见死赖着跟来的苏媚媚满脸惊讶,我心里难免小小得意了一下,显摆似的碰了碰他的胳膊。
“怎么,吃惊了吧?”
“哎呀,我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你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惊世骇俗的东西。”
苏媚媚真心感叹着,我更是得意无比,从来都是这家伙在我面前扮神秘,现在终于让我扬眉吐气了一番,正想谦虚两句时,苏媚媚忽然压低声音,凑到了我的耳畔。“如果王爷真没了,你会不会考虑投奔别的国家?比如北玄国?”
“暂时没这种想法,因为滕栖冷不会死。”
白了一眼苏媚媚,我心里大概猜到了这丫的来处,想来也是,如果没有一个帝国的支撑,就凭着一个烟花之地,又怎么可能在龙翔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还能掌握整个天行大陆的情报;苏媚媚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映射出一片阴影罩在他的脸上,虽然他极力隐藏,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的失望,我心里微微一动,如果可能,我真希望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和苏媚媚站在对立面。
很快检阅完了一切,七千兵士站在台下等我发话,我红裙如血,飘扬在风中,站在高台上恍如妖魅;尽数将大家敬佩的目光收在眼中,我素手一抬,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大家都没让我失望,我感谢大家给我的支持和帮助,只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除了帮助王爷之外,更有可能会让大家失去性命,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能想好;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我不希望你们跟随着我白白丧了性命,如果有后悔的人现在可以离开,我绝不会怪你们半分。”
台下起了一阵轻微动荡,很快又平息下来,我等了足足五分钟,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场,其实我刚才这番话也带了私心,我并不希望有谁离开,只是有些话我必须得先说出来,我能吸引住他们的,除了他们对滕栖冷残留的忠心,剩下的也就是我设计出来的那些新奇事物,而真正物质上的东西我却无法给予;珍休看了看我,白皙的面孔微微一动,想是要说什么,在我身旁另一侧的占山却猛然跪了下来,眼中全是坚定。
“姑娘,我等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从姑娘组建青莲军的那天开始,我们就决定跟随姑娘赴汤蹈火,生死不渝!”
“我们愿意更随姑娘,万死不辞……”
“跟随姑娘赴汤蹈火……”
一声接一声的高呼震撼了整个军营,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影,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跪在地上誓死对我效忠,我眼眶慢慢热了起来,我艾雅何德何能可以让他们将生命就着交付在我的手中,此刻我忽然明白,这些士兵效忠的并不是滕栖冷,而是我,青莲军从我接手改造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悄然成为了属于我自己的势力;听着回荡在半空中的那些誓言,我忽然感觉到双肩沉重的担子,此时我收下的不仅是他们的忠诚,更是他们的生命重任,我再怎么坏也不能拿着他们的性命胡搞,珍休最后一个跪在我的身前,略显稚嫩的脸上同样有着坚定。
“姑娘,王爷在不在你都是我心里的主子,我相信姑娘从前给我形容的世界,我也相信姑娘会带着我们看到那一天,我们大家都想看看姑娘说的那种世界,所以从今天开始珍休立誓,只效忠姑娘一人。”
“我们想看姑娘说的一切……”
“大家都快起来,我答应大家,只要我还在世一天,我就尽力去完成我的承诺,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有衣穿、有饭吃、有话想说就说,让你们身处一个平等祥和的世界。”
咽下自己的哽咽,我明白了,青莲军之所以效忠我,并不是因为我能给他们从未见过的武器,也不是因为我能增加他们的实力,而是那曾经随口提起的未来蓝图;龙翔、凤仪、还有北玄,整个天行大陆都还是君王统治时代,所以不管治理的多好,百姓们难免还是有所受苦,我所描绘的一切,正是他们每个人心中从未敢想的美梦,而我提了出来,他们自然也愿意为了那个美梦去拼尽全力。
整个青莲军因为我的郑重承诺而沸腾起来,他们口口相传着,将我这个只是画了个大饼的女子捧到了最高处,而我总是淡淡的笑着,心里却沉重万分;我只是想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和自己喜欢的人了却残生,不想却在不经意中,为自己挑起了一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重担。
回清和居的路上,苏媚媚很是好奇我到底对青莲军还承诺过什么,他缠着我不停地问东问西,坚决不肯相信我只是说了在军营中的那些话而已;被苏媚媚缠急了,我忍不住又夺过他的扇子用力敲了他一下,然后靠在车厢里,斜眼瞟着他,满头黑线。
“你一定不是普通百姓出生。”
“你怎么知道?”
“所以你才不会相信我的话。”
苏媚媚眯起狐狸眼看了我半响,最后还是缓缓摇头,坚持他的理念,而我也在他的固执中竖起了白旗,再被这丫纠缠下去,我就算不疯也得傻;最终苏媚媚将他娇媚的脸凑到了我面前,狭长的眼中满是神秘。
“如果我用一个秘密和你交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形容的那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有没有可能出现?”
“什么秘密那么值钱?”
我不答反问,苏媚媚细眉一挑,很是得意,得瑟了半天见我点头同意他的提议,才一字一句说出了差点让我将他掐死的话语。“我没帮你落胎。”
“什么?”
“我说上次我骗了你,根本就没帮你落胎,你喝的都是安胎药,百拓找过我,说我要是敢帮你,就把我清和居的人全部毒死,想来想去我都没敢动手;还有,你上次喝了药之后肚子疼,只是因为葵月的发作,根本和落胎无关。”
反正一切都被说开了来,苏媚媚也就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只是他越说越小声,直到最后车厢里传出一声哀嚎,我掐了苏媚媚半响,终于在他翻白眼的时候放了他,这丫害死我了,一想到我身怀有孕还被风月影一顿折腾,心里就凉到了底,如果我真能生下这孩子,他(她)会不会成为一个怪胎?苏媚媚缓过气,缩在车厢的角落里,一双眼珠咕噜噜直转,嘴里却不停的说自己是被逼的,一切根本就是百拓的错。
在苏媚媚不停地念叨中,我渐渐也不再生气,不管孩子是谁的,至少现在还有幸安然待在我肚子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福气,而百拓……我心里的暖意更甚,为了一个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能做到这一步,这样一个男子怎能不让我心动?脑海里那抹艳红的身影赫然清晰,恍如一朵艳丽的罂粟花,种植在了我心里某个地方,再也无法撼动。
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我才给苏媚媚说完了现代社会的一切,苏媚媚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眨来眨去,对我说的话半信半疑,却又惊异无比;说来很是奇怪,我忽然觉得苏媚媚不仅是一个贵族那么简单,搞不好这丫在北玄国的地位远远超出了我想象之外,因为他对政治的关心,显然超出了他该关心的范围,面对我的猜疑,苏媚媚也不回答,只是摇着小团扇不停地笑,说只要等我去了北玄国,一切就会明了。
其实我对那个神秘的北玄国也很是向往,毕竟是从羽殇手下反出来的,想必国主苏木应该也是个吃过苦的人,他待百姓自然相对会好一些;说起苏木,我更加怀疑苏媚媚的身份,搞不好这家伙根本就是苏木的兄弟之类,再不济也是个小王爷的身份。
我答应苏媚媚,只要完结了这边的事,我就偕同滕栖冷一起去北玄国走一趟,说到这个,苏媚媚眼底难掩的失落显而易见,我只能在心里为他默哀几秒,苏媚媚对滕栖冷的用情,只怕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得到回应;在苏媚媚的帮助下,我很快就联系上了隐身深宫的滕子炎,隔日一早滕子炎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清和居,他充满野性的褐眸只在苏媚媚身上微微一扫,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所以你就去借调青莲军?殿下,就算我真回不来,你也不必如此心急,我答应过的事必然会做到。”
“景月,你误会我了。”
滕子炎很急,想要辩解的话全被我阻止了,我不想再听他对我的情深意重,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从他告诉占山让我去认尸开始,我就对他失望透顶,滕子炎那话中隐喻的威胁我怎么会听不懂,如果滕栖冷真被他找到,如果我真的不帮他,那么滕栖冷就算是活的也会变成一具尸体,面对这样一个心思紧密的男人,我自认斗不过也不想和他斗。
“不要再叫我景月,你知道我不是她,我的名字是艾雅;还有你根本不必解释这一切,该怎样做我自然明白。”
“景,小雅,你是故意装作不懂我的心是吗?”
“懂又如何,不懂又能如何,昨日的一切都过去了,你我注定选择了是不同的路,所以我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不想再浪费自己的唇舌,我简单明了的和滕子炎说了设定的计划,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室清冷;隔日苏媚媚很三八的跑来告诉我,滕子炎昨天和我谈完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在红楼之外站了整整一夜,直到今晨才离开的。我推开窗深吸一口气,这事我自然是知道的,昨夜我不知看了多少次,那抹立在寒露中的蓝色身影,只是我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有滕栖冷,有百拓,所以我不想再去招惹滕子炎,我宁愿他忘记我,好好的和他的妃子们一起生活,就算将来他成了大皇,就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但那些又有什么问题呢?我永远适应不了深宫的生活,也不可能为他放弃我的生活,而同样的,他也不可能为我放弃他的江山,放弃他的一切。
“哎呀,你是我见过的最没心的女子。”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像男人的男人;废话少说,百拓有消息没有?我可不想三天后的事情,他会出现。”
我现在越来越喜欢抢苏媚媚的扇子敲他的头,苏媚媚揉着自己微微歪斜的发型,狐狸眼一挑,娇媚哀怨的看着我;从我一来清和居,我就让苏媚媚帮我打听百拓的下落,我可不想在没找到滕栖冷之前,再失去百拓。
“再被你这样敲下去,我肯定得傻了;百拓根本没有一点消息,整个水月宫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会不会是回了天山?”
“不可能,天山上的水月宫早已空无一人,要是有人回去,我肯定第一个知道。”
想想也是,苏媚媚本来就是北玄国的人,那边的一切自然避不开他的耳目,只是百拓带着这么多人到底去了哪里?如果还留在龙翔国,不可能一点痕迹没有,难不成?我脑中灵光一闪,苏媚媚也在同时望向了我,口中说出和我同样的词:羽殇!
三天后正好是羽殇到达龙翔国的日子,如果没猜错,依照羽殇怕事的性子,根本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跑来这里,只怕是她身边的滕栖冷起了较大的作用,若是再加上百拓的话,羽殇会来龙翔国也不足为怪;苏媚媚忽然抱着肚子很同情的望着我,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
“哎呀,你真可怜!两个男人都被羽殇收了,我看你和她之间肯定有算不完的账,如果他们都变了心不要你,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接收你。”
“滚……”
怒吼声夹杂着哀嚎声从房里传出,我收拾完苏媚媚后才目不斜视的走出房间,无视莉香、梅香乐不可支的容颜;自打我再回来后,苏媚媚在我面前好歹也收敛了许多,至少没再当着我的面调戏女子,只是这丫狗改不了吃屎,每夜从他房里传出的哼哼声,足矣让我满头黑线,而那些个女子,也都会朝我不自觉的示威着,将我当成了假想敌。
我连夜又与占山和珍休说了自己的安排,这次的计划每个人都被我安排在了固定的位置上,分开看起来都不是很重要,但却如螺丝钉一般,缺一不可;说完计划以后已是到了五更,我刚躺下不久,苏媚媚就跑来了我的房里,也不顾男女之别,直接跳到我的床上,一把掀开我的被子。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
“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多送你一程。”
咬着牙我双眼通红的坐起身,如果苏媚媚不能给我一个好的理由,我决不能放过这个扰我清梦的家伙;苏媚媚此时衣衫不整,妆容未上的坐在我床上,对我的威胁压根没半点在意,他指着窗外的大街方向,脸上甚至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羽殇来了,羽殇比计划中提前了两天,今天一大早就进了城,马上就要过红荷大街了。”
红荷大街就是清和居所在的街道,算不上什么正街,这羽殇别的地方不走,偏偏走这花街柳巷干什么?而且她提早到了龙翔国,我的计划不就全完了吗?瞬间我不由也慌了神,但仅仅只是几秒钟我马上就镇定了下来,一边交代了苏媚媚几句,一边冲到清和居临街的楼上,倚在窗口朝外望着,那欢庆的乐声越来越近,很快我就看见了浩浩荡荡的人马,心里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不管苏媚媚能不能想到办法阻止羽殇这两日进宫,我心里想的全是能不能在人群中看见滕栖冷和百拓的身影,随着楼下蜿蜒的队伍走过,看着不远处那顶极大的红色轿子,我心里忽然有着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那不是期盼、不是厌恶,好像是一种苦大仇深的怨恨,虽然只是瞬间的感觉,却足矣让我十分低落;我以为是因为自己对羽殇一直以来不好的印象所致,全然忽略了这种感觉的由来,一双眼只是死死盯着软轿的帘子,希望可以窥见其中一二,看那软轿的大小,上面坐七八个人也是可以的,不晓得滕栖冷会不会身在其中。
软轿路过楼下时,忽然一阵风刮过,红色的纱帘轻轻荡起,我趁着这个机会望向了轿中,却对上一双血红的眸子,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只是一眼,几乎将我活活溺毙;那双眼里面布满阴柔、布满沧桑、布满不甘、布满了这人世间所有的一切一切,而拥有着这双眼睛的是一个美貌至极的娇艳女子,她精致的容颜像是工笔画一般细腻,整个人跪坐在软轿中,仿若一个瓷娃娃。
女子身后的黑发没有梳理,肆意披散在身上,她十分年轻,和我大概差不多的年龄,此时她正对视着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好似耻笑。想来那女子一定以为我是这烟花之地的女子,所以才会露出看不起的神情,也因为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女子吸引,我竟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