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宫闱心计

“你们就不怕死在我面前?”淡淡开了口,我似笑非笑瞅着这些个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我从不同情人,自然也不会同情这些即将死在我手里的男人。

“哈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们就算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就是,就是……”

真是冥顽不灵的家伙!我又叹了口气,暗暗舒展着柔嫩的双手,虽说无刀,但杀眼前的这几个人,对我来说依旧随心所欲;就在我刚欲出手之时,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一个邪魅妖异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预兆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身火红衣衫包裹着完美修长的躯体,一头长及脚踝的银发映衬着他娇媚绝美的容颜,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男子依靠在门边,整个人说不出的邪魅妖异;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红衣男子笑的更加欢畅,他目光微微扫过我,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大家继续,大家继续,我只是来凑个热闹的。”

“你,你,是谁?”

终于有人回过了神,抽出腰间长刀却结巴的厉害;我听见这样的对话,眼珠子一转,揪住自己的衣袖,颤抖着朝男子求援,整个人抖得犹如风中残叶一般可怜。

“求你救我……”

“景月公主真会开玩笑,若是百某没出现,只怕这里早已成了公主的杀戮之地,公主你说对不对啊?”

好敏锐的洞察力!看着红衣男子仿若罂粟般的笑容,我心不由猛地一抽;我知道自己身上有很重的戾气,但这个男人竟可以在我动手之前就发现我有杀意,他绝不是什么简单之人。

很好,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又被红衣男子挑破了意图,我也没了再装下去的必要;微微挑眉,指着门外我似笑非笑,瞅着他邪魅的脸庞。

“阁下只怕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呵呵呵……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反而怕公主忘了,到时候可不好收场呢;所以特意来好心提醒一下公主,顺带着,看看热闹……”

男子靠在门边捂嘴轻笑着,活像一朵娇媚有毒的罂粟花,看着他人比花娇的邪魅样子,我不由一阵恶寒;既然他摆明了来意不插手此事,我也懒得再和他继续练嘴,等他话音刚落,我已然化为一道白光掠向了那几个还目瞪口呆的男子,所到之处猩红飞溅,他们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从他们喉头喷出的温热溅落在我衣裙之上,那腥甜气味让我的嗜血彻底苏醒,此时我仿若来自地狱的修罗,眼中除了杀戮之外再无它物;等所有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我舔舐着指尖腥红的血液,白衣胜雪,晃动着宽大的衣裙,一步步朝着红衣男子走了过去,笑的娇媚无比。

“想知道我是怎么收场的吗?”

“不想,我可不想被公主灭口。”

男子边说边退,眼中玩味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了常态,却少了几分刚才的轻松,他能清楚感到我的杀意,自然明白我此时想法;我勾起嘴角冷笑着,就算他没有恐惧,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狰狞模样,我本就不是人,而是恶魔转世,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杀人后的极度兴奋。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柔声呢喃着,我望着他的眼睛,缓缓对他伸出手;我除了擅长杀人,更擅长催眠,罂粟男呆了,他呆滞的看着我,手也不知不觉向我伸了过来,就在我快接触到他的瞬间,他竟眼神一清,飞快转身奔入了黑暗。

“公主盛情百拓记下了,百拓只是想来通知公主一声,太子已经后悔,他很快就会来接公主回东宫;虽然我很想留下看公主怎样收场,但百拓绝不拿性命开玩笑……”

原来他的名字是百拓,果然是朵毒罂粟!我傲然看向夜空,耳边残留着他愈行愈远的声音;这笔账早晚我会找他算回来,百拓来之前就知道滕子炎后悔的事,却眼睁睁看着我诛杀了众人,我艾雅的热闹不是谁都有命看,更别提他还亲眼见证了我杀人之事。

滕子炎来得比想象中快得多,当那抹宝蓝色出现在门外时,我正满脸柔弱跪坐于血泊中瑟瑟发抖,如瀑布般的青丝披泄在染满猩红的素白衣裙上,说不出的血腥诡异;滕子炎先是一阵惊讶,接而转为狂怒,他冲到我面前,拉着我查看了一遍才阴沉着开了口。

“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景月不知,景月……”

我一边发抖一边挑了个合适的时机晕了过去,我现在只是个被贬的罪妃,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国公主,怎么能让滕子炎知晓我杀人的事?就算我是名震朝野的毒妇,只怕也无人相信我能杀了这么多人;不过滕子炎会后悔倒是我意料之外,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会来接我回去,但滕子炎怒归怒,在问不出所以然的情况下,很快封锁了今夜血腥事件的消息,收拾好烂摊子。

更让我意外的是滕子炎带我回宫时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将我抱了回去;滕子炎的怀抱很冷、很硬,一路上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好似有人掘了他祖坟,面对这样一个男子的怀抱,我自然也不会眷念;今晚自破守宫砂,为的只是求个内心安稳,并不想引起他的注意,滕子炎现在的反应让我有些忐忑;好在回到太子府之后,龙炎并没有给我多好的待遇,当他阴冷着声音吩咐人把我再送去偏院时,我反而有了一些轻松。

月光下我用冷水不断冲刷着自己充满血腥味的身体,徒手杀人真不是人干的活,我忽然怀念起自己前世的武器,那是一条纤细的银链,被人称为“追魂”;在我喝药自杀的时候,它竟像是一条平常的项链,在我脖颈上挂着尼康送的珍珠坠子,见证着我那段可笑的感情!想到这些,我甩飞了头上的水珠,自嘲的勾起了嘴角。

不过也因为今夜一战,我觉得应该为自己找个趁手的武器,不知怎么,竟想到了同伴罡绝手里那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夺命”;但“夺命”和“追魂”的材料都来之不易,是一种极为稀少的金属,我不知在龙翔国会不会存在那种矿石,只是在心里格外记下了这件事。

洗好澡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个叫做百拓的罂粟男,红衣银发,真是诡异而和谐的组合!只是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见到他,毕竟他是我催眠以来第一个让我尝到失败的人,很奇特的感觉,挫败却又兴奋,我甚至无法平息自己蠢蠢欲动的血液。

午后金黄温暖惬意,嘴里咬着一枚青果,我呈大字型闭着眼躺在偏院中的荒草上晒太阳;天蓝的没有半丝云彩,阳光柔软的让人无法戒防,当我头上笼罩了一抹阴凉时,我懒懒睁开眼睛看着那个遮挡住我阳光的蓝衣男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看来你在这里生活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还好!殿下前来应该不会只是为了看景月生活的怎样,是想继续责罚景月吧。”

我一扬手扔掉果核,起身理了理自己长及腰身的秀发;说实话,景月虽然身材娇小,但长得真的很美,当我第一次从铜镜里看见这张绝世妖魅的面孔时,整个人都忍不住愣了一愣,这般绝世佳人,滕子炎都不曾放在眼里,可见这个男人要么无心,要么无情。

“你希望本太子责罚你?”

“当然不是。”

微微勾起唇角我笑的云淡风轻,我又不是犯贱,没事希望有人抽我;滕子炎站在我面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此时我身上套着一袭发黄的白色素裙,头发随意披散下来,赤着脚踝,目光平静的对视着他;忽然,一阵凛冽寒光朝我袭来,我差点就本能躲了开去,但心念一闪,我站在原地硬是没动……

脖颈上微微一痛,我知道那必定是破了皮,但整个人却依旧安静站着不动;滕子炎慢慢收起抵在我颈间的长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只有趣的猎物。“你虽然不会武功,但你的胆量却非同一般;没想到羽殇那等无能之人,竟可以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谢谢殿下夸奖,景月刚才只是吓呆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并非有多大胆量。”

我暗暗一惊,看来他还在怀疑昨夜军营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表现的是不是太过于镇定,心里微微有些不安;滕子炎狂傲一笑,并不相信我的话,也是,倘若景月没点胆量,又怎么会胆大妄为到愚蠢的谋害太子妃?我静静笑了笑,笑景月的无知,笑自己的欲盖弥彰。

滕子炎没有说什么,他绕过我朝我所住的房间而去,我静静跟在他身后,用手摸着自己的微微刺痛的脖颈,还好,没见红!想来他只是为了试探,并不想伤我;不过滕子炎来这里,我还是有些不安,因为今天的他对我好像没了那么深的恨意,也不知是不是想到更好的办法处理我?正在我走神的时候,滕子炎低沉的嗓音忽然在我耳旁响起,抬眼,见在他手里竟拿着我无聊之际随手乱写的纸签。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恩!”

“还给我。”

这是首范仲淹的苏幕遮,昨晚想起同伴罡绝,便随手写了下来,不想竟被滕子炎看见;伸手想要抢回自己的东西,却被滕子炎轻易躲过,他淡褐色的眼瞳里有着光彩流动,似是探究,又好似赞赏。“这是你写的?如果本太子没猜错的话,这词还没完吧?告诉我,后面是什么?”

“不过是信手写来解闷的东西,殿下又何须在意?”

“告诉我。”

“追旅思,黯乡魂,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淡淡念完了下半句,我抬眼对视这个高高在上的年轻男子;那种思乡的苦,他又怎么可能了解,不过是一首古词,我没必要在这上面和他纠缠不休,既然他想知道,告诉他也未尝不可,只是我怎么在滕子炎眼里好似读到了一丝怜悯?浑身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寒。

“如果我让你出了这偏院,以后你会不会安分点?”

沉默半响之后,滕子炎终于开了口,说的却是我极不想听的话;我如果真应了他,出了偏院,只怕再也无法过现在的安静日子,何况他肯放我出去,只怕不仅是因为这首苏幕遮,我没忘记这具躯体的身份。难道是景月那个败家老娘来找龙翔要人了?想想也是,景月在龙翔国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还没什么动作的话,只怕女儿就要让人给生剁了。

“不会,景月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凤仪来了使者,你不想见见?”

果然如我所料!安静地笑着,我几乎为自己的神机妙算鼓掌;但我马上就笑不出来,因为滕子炎正好笑地看着我,说出的话和我所猜测的却是截然相反。

“羽殇派来了使者请罪,说只要本太子高兴,可以随意处置你,凤仪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原来是这样,那景月就随殿下处置好了。殿下怎么高兴就怎么做,我没什么意见,至于使者,我觉得没见的必要。”

刻意区别开我和景月,我依旧安静地笑着,满脸不在乎;反正那个无能的女王不要的只是景月又不是我,她于我何干?只是不知为什么,心底还是有丝莫名的失望,是曾经的那个灵魂的原因吗?我不想深究。

“有时本太子还真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景月公主。不愿意出偏院也就罢了,明明思念家乡,却仍然不愿意见家乡来的使者,你是无心还是冷血?又或者你是个比本太子还要薄凉的人?”

滕子炎探究地看着我,却让我暗自冒了一身冷汗,但表面上我仍是波澜不惊,安静地笑着;其实只要我不承认,谁也没那个本事敢说我不是景月,但如果景月这个身份有一天成为我负担的话,我会毫不犹豫抛弃它,我要的只是随性,不管身处何处。

滕子炎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我只是安静的笑着,眼底却载满了固执;薄凉冷血本就是杀手该具备的素质,只是当初我一时情迷意乱,忘了这一点,不过没关系,从我在这个世界醒来开始,我就有了更正的机会,所以我谢谢景月,谢谢放弃她生命的女王,这样我才能毫无牵挂的活下去。

“午后本太子就让人过来接你,至于凤仪使者,既然你不愿见,就不见吧。”

滕子炎含着笑,说出的话却不容我拒绝,我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这是滕子炎第一次对我心平气和的说话,却让我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不过我这人很识时务,有时无谓的反抗就是愚蠢,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放我出去,对我来说都没意义,反正在哪里都是活,唯一区别就是麻烦的多少而已。见我如此识相,滕子炎又笑了起来,这次笑意终于蔓延到了他的眼底,看来他真的心情很好。

“只要你安分些,本太子绝不会亏待你,等凤仪使者走了,依旧让你做你的侧妃。”

看着那抹桀骜的背影远去,我有些迷惑,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放弃对我的责罚,竟可以不顾景月犯下的重罪,要重新恢复封号?一切只怕都没表面这般简单,但我真的不愿去想;午后,接我的大丫鬟娇荷就过来了,她带来了四个小丫鬟和几套崭新宫装,虽然她们对我表面都十分恭敬,但眼底的鄙视却清晰可见。

“公主请沐浴更衣,奴婢们这就伺候您回殿;殿下吩咐了,您可以不见凤仪使者,但必须出席今夜的宴席,请您务必准备好,不要再像从前那般不识大体。”

滕子炎还没恢复对我的封号,所以娇荷她们暂时称呼我为公主,她们对我的厌恶和鄙视几乎都不掩饰;不识大体吗?想必这话不是滕子炎的原话,出事之前他连景月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又知道她不识大体,这些只怕都是眼前这些宫女丫头们汇报上去的吧!看着眼睛高抬的娇荷,我淡淡一笑,随手扯了一套白色纱裙套在身上,青丝披散,赤着脚就走出了偏院。

“公主,您还没有沐浴,这样就回去是不吉利的;而且公主请坐这个,公主这样不合礼仪。”

“娇荷,你觉得我现在还需要注意什么礼仪吗?反正我怎样做都改变不了别人看我的目光,又何必劳心劳力委屈了自己;还有,我并不觉得洗个澡换件衣服就能为我带来好运气。晚宴我自然会出席,但在那之前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我个人的,所以请你也不必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约束我。”

娇荷愣了,好似不认识我一般呆呆看着我,见我并没有坐上她们抬来的软轿,只得快步跟上来为我带路;一路上,娇荷和几个小丫鬟都不时偷看着我,好似我成了忽然长角的怪物,但我并不理会她们,只是享受着脚掌踩在石头上带来的痛快感,有点痛,却很真实。

龙翔国太子东宫嫔妃殷实,滕子炎拥有着大大小小侧妃、侍妾无数,除却被景月谋害的太子正妃古月灵曦外,余下品位最高的便要数四大侧妃;四妃分别是素妃卫素、琴妃钟琴、丽妃古丽和景妃景月——也就是我;说起来滕子炎的妃子们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都很有政治背景,我自然是不必说的,那素妃是护国大将军卫子康的女儿,而琴妃和丽妃也分别是钟太傅和古太傅的千金,正妃古月灵曦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古月丞相之女,纵观滕子炎的后宫,我不得不摇头叹息,政治婚姻害死人。

我这是第一次来景月原本居住的冬雪殿,但从一进殿开始,浑身就极不舒服;入目到处都是一片凄凄惨惨的白,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石柱、白色的轻纱床幔,活生生就是一座灵堂;要我是滕子炎的话,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要踏进这里一步,真不知景月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娇荷,把这些纱幔都换了吧,看着渗人。”

“可是公主,那不是您最喜欢的吗?您说这样有种空灵的美感。”

“可你觉得空灵吗?”

站住脚步我淡淡笑望着娇荷,她再一次哑口无言,脸上微微泛起红霞;我不想和一个丫鬟为难,虽然她不喜欢我,但我却没必要在意一个与我并无太大关系人的目光,安静地笑着,我扯了扯身上的白裙。

“既然你也感觉不到空灵,那就都换了,颜色随意一点就好,你自己看着办;还有,想必我所有的衣裙也都是白色的?你也替我换了,我可不想一身惨白的出现在宴席上。对了,我饿了,能替我先准备点饭菜吗?”

“奴婢这就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太过于客气,娇荷竟脸色一白,飞快奔逃了出去,看着她踉跄的背影,我不由开心笑出了声,忽然觉得生活在这里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无趣;晚饭吃的很好,四菜一汤算得上超越了小康水平,反正就算我被放了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得宠的妃子,有这样的待遇已经很是不错。娇荷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我,目光少了厌恶却多了几分探究和疑惑。

明月高悬夜空,银辉将整个皇宫映照的多了几分柔软;灯火阑珊处远远传来了欢声笑语,我再次勾起嘴角,笑得魅惑无比。此时我是一只妖,一只自由自在藐视红尘的妖魅。当一身红裙,黑发肆意张扬的我出现在宴席上时,所有人都呆了,四周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惊呼声、吸气声。

想起刚才娇荷诧异的样子,我笑的更加开心,我也没想到景月竟是这般适合红色,血一般的鲜红配上她与生俱来的妖媚,想不吸引人眼球都难;无视四周的一切,我只是专注盯着滕子炎看,嘴角是我一贯安静的笑意。从我出现开始,滕子炎淡褐色的眼眸就没从我身上移开过,他就这样静静看着我,对我不符场合的装束不恼也不怒,眼中充满了惊叹和玩味,良久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朝我招招手。

“景月,到我这儿来。”

此时此刻我仿佛就是个受尽宠爱的妃子,我缓缓走了过去,脚踝上一串银铃随着我的走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所有人再次惊叹起来,因为,我在这个女子不轻易露脚的世界里,竟赤脚而行;滕子炎身旁空着一个位置,依次往下才是侧妃之位,他好似貌不经心般竟让我坐到了那本该属于古月灵曦的位置上。宴席正中的高台上一道阴冷的目光扫过我,我抬起眼,无法看清那张掩埋在明黄色中的脸庞。

这一坐,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滕子炎不经意递到我嘴边的小点心,我含笑张了口,将座下那些妒恨的目光悉数收下;其实从我知道有宴席开始,大致就明白了滕子炎的想法,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凤仪出兵只是时机问题,让我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想借着对我的态度来安慰凤仪女王,我在这很受宠,还有可能成为正妃,所以她无须担心龙翔会因为我的错误,而对凤仪有所为难,这也就是滕子炎所谓的安分。而那个一直在看我却不出声的大皇陛下,想必也早已默许了滕子炎的行为,我心安理得的受用着一切,既然他们拿我做幌子迷惑凤仪使者,自然我也不需要客气。

反倒是滕子炎在座的妃子们几乎有一半都黑了脸,目光恨不得将我扒皮入腹,可惜我有胆坐在这里,就有胆承受一切,她古月灵曦都以身体不适推了宴席,成全滕子炎和大皇,我要是再惺惺作态就更没了什么意思。侧妃座位上依次坐着素妃、琴妃和丽妃,卫素虽然是个直性子,但不代表着她没脑袋,此时她满脸英气的秀丽面容看着滕子炎眉头紧蹙,貌似不太赞成滕子炎刚才的举动;而琴妃则是满脸冷漠,好似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太多关系,只有面容姣好的丽妃,她看着我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在大皇讲话之后,宴席正式开始,只是整场宴席既无聊又老套,虚伪笑容中歌舞升平,完美显现了两国亲密无间,永保太平的“友好关系”;我尽职尽责扮演好自己角色之余,还不时打量着大殿上形形色色的人们,领头的凤仪使者是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传说中他就是当时送我来和亲的虞将军,整晚那将军看我的目光,活像是看外星人。

不过大殿中倒也不全是无聊的人,角落里的一个少年就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十分干净,纯真笑容在他脸上,好似阳光一般温暖明亮;听说他就是大皇和滕子炎最疼爱的皇子滕瑞祈,和滕子炎一奶同胞,被封为睿王,是滕子炎唯一不排斥的血亲。

滕瑞祈看我的眼里充满了好奇和惊叹,他一身青衣,却给了我向日葵一般的感觉;隔着无数人,我远远坐在位置上,似笑非笑对滕瑞祈举了举酒盅,却不经意的看见虞将军瞬时绿了脸,恶恨恨瞪了我一眼;虞将军的反应落在了我和滕瑞祈眼里,我们竟同时捂嘴轻笑起来,滕瑞祈也就在那刻,一昂首饮干了杯中之酒。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我失去了耐性,寻了个借口闪人;站在大殿外的花园里,我沐浴着银辉,深深吸了两口清新的空气,一转身才发现滕瑞祈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明亮的笑容几乎让月光黯然失色。

“姑娘真是个特别的人呢。”

“小家伙,你都没和我说过话,怎么就知道我特别?”

“姑娘和我差不多一个年纪,怎生这样叫我?有些人不用接触,只需看她站在人群中的光芒就知道很特别,而姑娘就是那样的人。”

滕瑞祈不说,我几乎都忘了景月其实也就是个少女,勾起唇角我笑的很是开心;光芒吗?那不过是应滕子炎的要求罢了。不过我真不该用自己苍老的心态来看待世界,想到这里我一拍滕瑞祈的肩膀,却意外看见少年脸颊飞起了两抹红霞。

“你快进去吧,我也乏了,准备回去休息了。”

“姑娘,我,可以,经常来看你吗?”

“恐怕不行,别忘了,我可是太子殿下的侧妃。睿王无事,还是少和我接触的好,我……唉……随你吧……”

其实我应该拒绝滕瑞祈的,但不知怎么,看见他眼底的那丝受伤的神情和渴盼,我竟忍不住默许了他;滕瑞祈眼睛瞬时亮了起来,转身跑进了大殿,轻快的身影好似夜幕中的燕尾蝶,我淡淡一笑,正要离去时,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虞将军拦住了脚步,虞将军脸色不大好,看我的眼神中带着抹复杂情绪。

看来今夜果然麻烦比较多!暗自叹了口气,我安静笑看着虞将军;但愿他不会像某些小说中写的一样,要我偷什么军机图,再打探龙翔消息,然后演绎古代版的无间道。“将军有事?”

“公主,王有话要带给你。”

“请说。”

“既然公主坐上了这个位置,请你好自为之,不要给我们凤仪带来不祥;否则……”

虞将军微微犹豫了一下,眼睛看着依旧含笑而立的我,眼神中却带了一丝愧疚;我点点头,安静地笑着,只要不是让我做间谍,怎么都好。

“否则怎样?”

“必杀之!”

忽然心莫名刺痛了一下,不过是景月老妈要杀她,关我什么事?我在心里微微鄙视了一下自己,却没遗落虞将军眼中越来越浓的愧疚和自责,淡淡开了口,我将心里那份莫名其妙的情绪甩在脑后。

“知道了。将军还有话要说?”

“公主,是我不好,才让你处于现在的处境,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如果有一天,王真要杀你,我一定会求她给你个痛快。”

虽然虞将军说的沉痛,但我还是寒了脸,一向不喜欢有人当着我面说要我的小命,不管这具躯体是否来自于那人,但我发过誓,谁也别想妄自伤害这具躯体。

“谢谢虞将军的好意,景月也有句话想请你转告给女王陛下:如果她能杀得了我,尽管来杀就是!但如果想要靠我牵制龙翔,永保凤仪平安,就让她别再痴心妄想,有这样的精力浪费,不如让她好好治理国家,省的江山易主的时候再来后悔。而且虞将军也不必自责,我身处这里与你何干?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好好活下去的,你只管放心就好。”

虞将军的表情很是奇怪,但我却没有细究,说完话之后我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他细不可闻的呢喃声:“如果真是公主该有多好……”我脚步微微一顿,终究以为是自己多心,倘若我不是公主,又怎么可能在这里?或许虞将军的话是我听错了也不一定。

回到冬雪殿时,滕子炎已经在等我,他斜靠在贵妃椅上,宛如俯视天下的狂狮,看见我的时候他扬唇一笑,好似很满意我今晚的配合;我也回了他一笑,自顾自走到镜子前起梳头发,忽然手里的木梳被滕子炎接过,我本能的偏了下头,不想让他碰我头发。记得前世时曾看过一本小说,里面说过只让心爱的人帮自己梳发,绾发,从那开始,我便也有了那样的情结,不愿让我不爱的人碰我的头发。

“怎么,不喜欢本太子帮你梳头?”

“我只是喜欢头发这样披着,很自由。”

“虞将军和你说了什么?不会是让你魅惑本太子吧。不过,现在的你或许有魅惑我的本钱也不一定,搞不好你可以试试。反正你本来就是本太子的妃子。”

失望从滕子炎眼底闪过,他放下梳子开起了玩笑;我淡淡一笑,扭回头望着他,魅惑滕子炎这样的事,只怕无人能做到,虽然他只是一介太子,虽然他外表看起来狂傲霸气,但一颗心却冷静的让人感到恐惧,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我可不想让自己浪费表情。

“魅惑殿下的事还是算了吧,反正景月也没那个本事;如果不是因为今晚的宴席,只怕景月这一生都出不了偏院。虞将军说我要是敢为凤仪带来不祥,必杀之。”

“哦。”

滕子炎并没有诧异,想想也是,就在大殿前说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怕在我身边,无时无刻都有他的探子,问我只是想看我有没有撒谎;滕子炎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好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淡褐色的眸子看着我,深邃的发暗。

“景月,如果本太子改变主意,不追究所有的一切,是真的想要你呢?”

“那要看殿下如何对我。”

“本太子说过,只要你不做过分的事,就可以包容你你所有一切;当然,除了你想做太子妃之外。”

滕子炎说的很慎重,我却笑的很安静;早已经封了心,又怎会傻到和一群女子去争一个男人?权利于我不过是浮云,只不过滕子炎决定的事,恐怕无人能改。想了想,我也没有拒绝,既然滕子炎想要我,愿意为我挡风遮雨,我又何必固执,只要不爱,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不会输。

“我想考虑几天。”

“我可以等。”

我很满意滕子炎的回答,其实一个俊美的男子送上门来,就算只是为了解闷,我收了也不算亏;不管将来怎样,只要我不动心就不会输不起,看着那抹宝蓝色背影离去,我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本来答应滕瑞祈的事只是出于不忍心,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第二天就找上了门;龙翔国的未成年的皇子们都住在皇宫中,滕瑞祈的住所离东宫并不远,看见我滕瑞祈笑的十分开心,淡淡的红晕映衬着他的脸,干净而阳光;我本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然也不觉得和滕瑞祈来往有什么不妥,整个下午,我都和这个少年在冬雪殿里下自制的五子棋,把滕瑞祈高兴的不得了。

“景月你真厉害,我一次都没赢过你。”

“这个东西其实是有技巧的,等你将来熟了,自然就能体会。”

不知不觉滕瑞祈对我称呼已经改变,我本就是不拘小节的人,自然也不会去纠正他,正在我和滕瑞祈继续厮杀时,卫素来了,我这才想起我没有按照后宫礼仪去给古月灵曦请安;看见滕瑞祈也在我这里,卫素的脸色更加不好,连茶都没喝一口,担忧地说了句让我珍重的话,就匆匆离去,滕瑞祈望着我,干净的小脸上出现了几分不安。

“景月,是不是因为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没关系,就算你不来,我也还是会有麻烦的;以其被麻烦所累,不如活得随性些。”

端起泡给卫素的茶我喝了一口,从那晚滕子炎让我坐了古月灵曦那个位置的时候开始,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怕接下来的麻烦还要更多;滕瑞祈双眸亮亮的,抢过我手里的杯子就着也喝了一口,脸上的红晕更重,但看我的眼神却十分认真。

“如果有一天皇兄不要姐姐了,我可以保护景月。”

“傻瓜……”

淡淡笑着我对滕瑞祈的话不置可否,这个少年不过是情窦初开,总有一天他会遇上让他心动的女子,对我,他不过是一时迷恋;送走了滕瑞祈我等着麻烦上门,但奇怪的是一切竟平静无比。我很是奇怪,问了娇荷之后才知到,原来告我黑状的可不止古月灵曦一人,整个下午,找了各种借口去见滕子炎的妃子去了一个又一个,但不管说我什么,滕子炎都只回答一句:“随她高兴就好!”把那群妒恨的女人气了个半死,又不敢发作。

接下来的十来天日日如此,滕子炎兑现了他的承诺,不管谁说我什么,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实在烦极了,便直接寻个借口将人撵出去;滕瑞祈还是每天都来我这里,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迷离,等我发现这小家伙并非如我所想只是一时迷恋的时候,我已经莫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滕子炎对这件事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他还真有那个信心,好似算定了我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滕子炎也是每晚都来,虽然从不留宿,但他宠溺我的传言早已在宫中沸沸扬扬;甚至于更有传言,我压根就是祸国殃民的妖魅转世,凤仪国特意将我送来魅惑滕子炎,听到娇荷说的这些,我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滕子炎再宠我,他上头还有个老爹看着,估计这一切都是在大皇默许下布的局,既然大皇不发话,我又何来的祸国殃民之说?

但古来宠妃总是要遭人陷害的,这是个铁的定律,我自然也避免不了,所以当我在床上发现了一堆乱爬的蝎子时,我只是淡然一笑,让娇荷把那些爬虫都油炸了留着给滕子炎下酒;娇荷吓得面如白纸,一个劲说要去告诉滕子炎,却被我阻止了。隔日则更加离谱,冬雪殿内竟无缘无故多了许多毒蛇,所以今天滕子炎也算是沾了她们的光,在我这里吃上了龙凤斗——毒蛇炖土鸡。

“景月,本太子今天想留下来。”

“晚膳殿下已经用过了,还是请回吧,景月这里不提供宵夜的。”

我浅笑着将衣襟拉开少许,明白滕子炎在暗示什么,虽然我也想从了滕子炎这头狂狮,但此时还不是时候;滕子炎忽然凑近了我,温热大掌搭在我的肩膀上,淡褐色的眸子变得有些深沉,让我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就是个妖精;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你又怎么会热呢?你这是在邀约本太子。”

“呵呵呵,殿下想多了,我这殿里向来就比其他地方热一些。”

不着痕迹挥开滕子炎的手,我想起身泡茶,却又被他按了下来;我开口想要说话,他温热的唇已经落在了我的唇上,身子已被滕子炎抱起,走向我物产丰富的大床;当滕子炎看见我床上几只蜈蚣正和蜘蛛较劲时,他脸都绿了,而我却笑得肠子几乎都结了起来,栽赃陷害而已,谁不会啊。

“是谁?”

“这些东西?没什么的,最近我殿里总是多了这些野味,要是殿下喜欢的话,可以拿来泡酒,很补的。”

滕子炎将我放在地上,淡褐色的眼眸静静看着我,好似想从我脸上看出真伪;我一动不动就这样任着他看,笑得满脸无所谓。良久滕子炎帮我拉好了衣襟,眼底有着一抹坚定,大步离去。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我坐在椅子上拎着一只褐色的蜘蛛,放在掌心里把玩;不知道滕子炎查这一出,会不会让那群女人有所收敛,栽赃陷害也是需要花费脑细胞的,我可不想自己用脑过度;真希望一切能就此平息,让我过上想过的安静日子,我淡淡叹了口气,原来就连顺从也有这么多的阻拦。

这夜,东宫彻夜灯火通明,娇荷来接我的时候,我正睡的欢畅,听她转达了滕子炎的传话,我极快的随她去了东宫大院;此时滕子炎的妃子、侍妾们都已到了,满满跪了一地,那些低垂的头颅在我进来时陆续抬起,目光各异,和院中皎洁的月光糅杂在一处;惧怕、猜忌、不屑、愤怒、隐忍,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重重一瞥中泄露而出,然后归于平静,再一次垂下头去。

古月灵曦穿着一袭鹅黄色云纹宫装端坐在滕子炎身旁,大朵大朵的蔷薇绣出她精致高雅的立领,越发显得她脖颈修长雪白,面容甜美纯真;卫素、古丽和钟琴也依次坐着,见我到来古月灵曦纯真的脸庞上露出了笑意,急忙起身拉住我坐在她的身旁。

“姐姐怎么才来?”

“我只是过来转转,待会儿就回去。”

“既然已经到了,就开始吧。”

滕子炎淡褐色的眼眸望着我,全身散发出一股戾气,我看着他淡淡一笑,不再言语,只是不着痕迹的将手从古月灵曦手中抽出;这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岁数的女子,若不是善良的过了头,就一定是个隐藏高手,我绝不相信,有什么女人会对杀了自己孩子的凶手和颜悦色,卫素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望向我的眸子里满是忧虑。

滕子炎办事效率奇高,不到一个时辰就揪出了在冬雪殿搞鬼的元凶,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名女子,古丽姣好的面容惨白一片,此时我若还不明白滕子炎想什么的话,那我简直就是愚笨到家;其实说什么给我交代只不过是个幌子,滕子炎今晚除了要肃清东宫后院之风,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敲山震虎,听说古太傅虽然将女儿许给了滕子炎,但他却是四皇子滕栖冷的人,而滕栖冷在当年太子之争中又是滕子炎最大的劲敌,直到现在,大皇对那个远在边关的廉王,依旧心心念念,扫了一眼和古丽走的极近的三人,我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拖下去,每人杖责一百。”

“殿下,殿下饶命啊……”

听着三名侍妾的哀嚎,我站起身就想走,却被古月灵曦一把拽住;纯真的笑容中透出丝丝冷意,古月灵曦笑看着我,妒恨毫不掩饰的在她眼中掠过。

“姐姐怎么就要走了?殿下吩咐了,今夜行刑我们都必须要在,更何况殿下宅心仁厚,并没说要要她们性命。再说殿下这么做都是为了姐姐,姐姐要是走了,岂不是对不起殿下一番心意。”

滕子炎是没说要她们死,但是一百大板打完,她们谁又能活?古月灵曦的话引起了古丽注意,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将今夜的账全算到了我身上,此时我才十分肯定古月灵曦绝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她摆明了就是要古丽妒恨我,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执意要走,只得再次留了下来。

很快行完刑的三名侍妾被拖了回来,所经之处留下一串长长的血痕,她们都早已断了气,皮开肉绽被扔在院落中,不少妃子当场就呕吐起来,算是古月灵曦也不免白了脸庞,只有我淡然而坐,对上正在看我的滕子炎。

“今夜的事,本太子希望你们好好记住,也告诉你们身后那些人,谁若想在我太子府兴风起浪,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淡褐色的眼眸望着我,滕子炎这话明着是在警告那些有背景的妃子,但暗里却也是在警告我,我淡然一笑,并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大家陆续离去,忽然我感到一道清冷的目光看着我,回头,只见一个清冷的背影匆匆而去,正是一向不爱说话漠然无比的琴妃钟琴。

我忽然有些头大,这下估计我更不能安生了,果然,隔日刚吃完午饭,古月灵曦、钟琴、古丽和卫素都来了我这里,古丽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恶狠狠看着我,恨不得将我拆骨入腹,卫素拉着她,担忧的说着什么,而那仿若冷泉般的钟琴,只是自顾自玩着手中的茶杯,好似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只有古月灵曦和我话着家常,看着她清莲般可亲的容颜,我一身血红,娇媚的喝着茶,虽然在笑,却是拒人千里。

从一开始,古月灵曦就比别人对我上心,有时我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怕我什么,但我能很清楚感觉到她那掩饰的恐惧,虽然她笑得比我还要灿烂。

“姐姐好似变了呢。”

“那是,在这个金笼子里住久的人,又有谁能不变?倘若不变,就只能成为牺牲品,就如当初的我一般,太子妃你说是不是?”

古月灵曦的抽气声和我意料中一样,淡淡抬起茶杯我一饮而尽,才又故作无辜的看着她,笑得好不妖媚;跟我玩纯真?姐又不傻,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都不懂,我还混个屁啊。

“这么多年的情谊,姐姐就当真如此无情,忘了个干净。姐姐,殿下是真的待你好么?”

“殿下对我怎样,太子妃不是都知道吗?而且很多事情能忘记是福气,你说是不?不过太子妃的记忆和我同样差呢,好像也忘了很多东西。”

随着我的话,古月灵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带着几人急匆匆从我这里告辞离去;我勾起了唇角,不过是试探的几句话,就让她这么坐不住,只怕她和景月之间并没有那么简单;总感觉古月灵曦好像和景月认识了很久,一个是龙翔王朝的相国千金,另一个是凤仪王朝的孤僻公主,这两人以前有私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又有着怪异的牵扯,我到底要不要查清呢?懒懒靠在贵妃椅上,我有点犹豫。

月明,星稀……

我黑发飞扬、红衣赤足,仿若魅灵一般在花园里散步;滕子炎总是说我明明长得像个魅灵,一双眼却又干净的没有半丝世俗,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其实太子妃之位许了我,也未尝不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自信,可惜,我对那个风头浪尖上的位置没一点兴趣,更不想和古月灵曦争什么,我更喜欢随心所欲的生活,最近滕子炎看我的眼神越发深沉复杂,我估计从了他也是时间早晚的事。

刚回冬雪殿,就看见桌上摆了一碗莲子羹,娇荷和殿里的小宫女都知道我没有宵夜的习惯,只怕这东西……

眼睛微微一眯,我伸手端起莲子羹,一扬脖子喝了下去;既然是有人特意为我准备的,不喝我又怎么对得起那精心准备的人,将碗放回桌上,我满意的听着殿外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勾起唇角。

很快我全身好似着了火一般发烫起来,身子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空虚,头昏沉的很厉害,我叫了几声娇荷的名字,却没有人答应;趁着自己还有几分清醒,我摇摇晃晃朝着殿内里间走去,却在一掀床幔时,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中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我床上的风景。

月光透过屋顶上的琉璃瓦,朦胧洒在床上,一个玉面朱唇的男子正沐浴在银辉中;只见他满头乌黑长发如黑色水莲般盛开在枕畔,那俊美容颜上双眼紧闭,仿若蒲扇般的睫毛在微微颤抖,高高的鼻梁下是棱角分明的薄唇,这张绝美到好似妖孽一般的容颜上,布满了祥和平静。

美!太美了!这个男人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我几乎忘记呼吸;看了一眼他的胸膛,我忍不住咽了口沫子,浑身的炙热更加强烈;美男光洁的肌肤在月光下,竟泛着朦胧的微光。别说我喝了加料的莲子羹,就算没喝,只怕也难以抵挡眼前的一切;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既然有人免费送我美男,我凭啥不要?一咬牙、一跺脚,我放下床幔,朝着那水莲般的男子就扑了上去……

终于我的药性渐渐散去,清醒过来的我很快就明白自己还是落进了陷阱,我刚想推开美男,却不曾料到,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美男不知何时也已醒来,他脸色发青,眼中冻结了无数寒意,浑身更是冰莲一般散发出一股冰冷,我刚想说话,却被他直起身一脚踹下了床。

“你……”

瞠目结舌中我看着美男就这样从窗口跳了出去,若不是曾听见过他梦呓,我真怀疑这就是一场梦境;苦笑着坐在地上,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我竟然又被人甩了,还是个陌生人,就在我自嘲之时,殿门外传来一阵喧嚣,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闯了进来。

在第一个人影出现时,我飞快蹿回了床上,随手抓了被褥裹住自己;果然我猜的没错,看来是谁害我,很快就会明白了,只怕连伺候我的宫女们也早已被收买,隔着床幔,我看见五六条身影站定在了我的床前。

“殿下,妾身亲眼看见一个男子进入冬雪殿。”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竟然不是我意料中的人,这个声音好似属于某个侍妾的,我想了想没有答案,也懒得再想;滕子炎并未直接掀开床幔,他沉沉开了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景月,醒了么?”

“回殿下,醒着。”

“有人告诉本太子,在你床上有别的男子,你介意本太子看么?”

“殿下想看就看罢,景月现在树大招风,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再多一条欲加之罪景月也不在乎。”

我伸出手缓缓掀起了床幔一角,真不知是该愤恨美男对我的态度,还是该谢谢他的绝然,若不是他快速离去,此时,只怕我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滕子炎微微皱眉,按住了我正欲掀起床幔的手。

“你们都出去。”

众人都退了出去,透过缝隙我看清了那个想要陷害我的女子,端庄秀丽的脸庞,眼中却挂着浓浓失望,正是滕子炎一个姓李的小侍妾,那晚我在后院中见过!我淡然一笑,看着默然站立在床前的身影。

气氛空前沉默,滕子炎不说话我自然也不好先开口,此时只有他紧握的双手泄露出他内心的挣扎;良久,滕子炎终于抬起了手,却不是掀开床幔,而是将我的手放了回去,让床幔再次垂下。

“是本太子多心了,不该怀疑你,你好好休息吧。”

瞬时,我心里的某一处竟然开始崩塌,我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告诉了滕子炎实话;但我再怎么无知,也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心里有些微酸,这样无理由的信任,我再是心如磐石,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波澜。

说实话,从军营回来之后,滕子炎还真没有半点亏待我的地方,虽然他利用了我,但他也给予了我无限包容,还为我挡去了无数麻烦,有他在我基本不用担心自己的现状,可也正是因为有他,我才会成为众人的目标;半闭着眼,我忽然觉得这样被人宠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在我全心放任自己之前,我一定要把眼下的麻烦都解决掉。

“公主,你没事吧?”

刚从春花殿回来的娇荷急忙赶了过来,我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她和几个小宫女;按照惯例,再有一个月就是中秋佳节,而负责准备的古月灵曦,也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忙着布置,她那边人手不够,便叫了娇荷她们去帮忙,所以刚才大家都不在。不过这次的事虽然滕子炎选择了相信我,却也对我更加留心,他特意调派了十来个侍卫专程过来保护我的安全,所以冬雪殿里现在几乎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

好在那些侍卫并不拦我去什么地方,毕竟滕子炎早就说过,只要我高兴,万事随我!我也乐得在宫里晃来晃去,到处找人闲聊扯皮;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来调查那个姓李的侍妾,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和之前被打死的那几个侍妾一样,都是受了某人指示,而我所有收集到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卫素,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还真让我意外,我忽然有些犹豫不决。

卫素给我的感觉一直很好,虽然我不会成为她的朋友,但要真说到玩弄心计,心直口快的她怎么也不像是这种人,所以一时之间我也不能排除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她的可能,这件事我也只能暂时放在了一边。隔了几天之后,滕子炎竟为了我,随便寻了个借口将那姓李的侍妾打发出了太子府,从这之后滕子炎的那些花花草草好像真的安静了下来,我也恢复了我平静的日子。

一晃又是半个多月,这夜,滕子炎赖在冬雪殿说什么都不走,他眼里的信息我懂,在我拒绝无果之后,只能放任了他的行为;娇荷对于滕子炎终于留宿在我这里的事,很是兴奋,她四处点了熏香,早早就把丫鬟们遣走,不让任何人打搅我和滕子炎;看着眼前俊朗桀骜的容颜,我安静的笑着,这是早已既定的事,我既没有太激动,也没什么抵触。

我这人就是这样,虽然相处没多久,但动了心就是动了心,从那日他选择相信我开始,我就决定再放纵自己一次,尝试着去接受他对我的爱。轻轻拥着我,滕子炎笑的异样温柔,他触摸着我的眉眼,眼底有着浓浓的包容。

“景月,你还欠本太子一件事。”

“啊,欠你什么?”

“你害的灵曦小产,所以你必须帮本太子生一个。”

貌似严肃的话此刻听来却是这般暧昧,滕子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介意我谋害古月灵曦的事,而我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是啊,当初景月的确谋杀了他的孩子,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对我好,一直这样包容我的话,我为他生一个也未尝不可,小手抵着他健壮的胸膛,我娇媚无比的笑看着他。

“可是你不是说过,这一辈子我都不允许有自己的孩子吗?”

“恩,你不允许有你的孩子,但允许你有我的孩子。”

滕子炎没有在我面前再自称为本太子,他霸道的吻住了我,不让我继续废话;这个吻几乎让我喘不上气。只剩桌上两只高高的红烛一明一暗闪烁跳跃着;良久滕子炎终于放开了我,他的眼眸变的暗黑。

“妖精,你终于肯让我抱你了。”

“景月,你这个折磨人的妖精,明明你做了这么多不该的事,但我就是狠不下心罚你;你一定是上天派来罚我的,景月……”

“以后除了我,你不准再爱别人,你是我一个人的妖精……”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他静静搂着我,大手轻轻扯着我的秀发。“记得你不让我动你的头发,是有什么原因吗?”

“我的头发只让我喜欢的人碰。”

“那就是说你现在喜欢我了?”

趴在床上,滕子炎淡褐色的眼睛竟也发出了和滕瑞祈一样的光芒,我淡淡笑着并不答话,有些答案早已明了,又何必再去说一次;滕子炎不依不饶,一定要我亲口承认才罢休,两人闹了一会儿,滕子炎忽然很严肃的看着我,眼底有着霸道。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让我碰你头发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离开你,绝不回头。”

“我相信,绝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如果有呢?”

“我答应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我,放你走!”

此时此刻我们谁也想不到我们的戏言竟会成真,更想不到那一天来的竟会如此之快;我只是享受着眼前的幸福,享受着被人疼爱的快乐,这之后滕子炎对我越发的好起来,为了我他竟没有再宠幸过别的妃子,只因我说我喜欢他属于我一个人;滕子炎每天下朝之后,都赖在冬雪殿,他喜欢看我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趁着这个机会,我把自己手绘的矿石图样给了他,央他去帮我寻,没有“追魂”我感觉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般没安全感。

这一个月成了我最快乐的一个月,只要我想得到,滕子炎办得到的,他都会满足我;说起来就连尼康也不曾这么宠过我,每次看见那抹宝蓝色的身影,我眼里都会发出光芒,原来我也可以忘记杀戮,忘记算计,活的这般快活无忧,在滕子炎怀里,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孩子。

滕瑞祈虽然来得没之前那么勤,但也是隔三岔五来看我,每次来看见滕子炎和我在一起,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少了许多,眼底隐隐多了几丝忧郁;看滕瑞祈这个样子,我也有些担心,只得让滕子炎帮着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哪家大人的千金小姐适合滕瑞祈,直接求大皇帮他指门亲事断了他的这个念想。

帮滕瑞祈娶亲本是想让他恢复以前的阳光,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滕瑞祈会发这么大的火,他竟然趁滕子炎不在的时候,冲到冬雪殿,当着我的面把那些千金小姐的画像几把撕了个粉碎;少年脸上都是怒意,眼里却盈满晶莹,他指着我,气得浑身直哆嗦,每一字每一句都让我心惊不已。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但你也别把我像垃圾一样人扔给别人;景月,你是皇兄的妃子没错!可我也没说要你怎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可以不喜欢我,你可以不给我任何回应,但你却不能左右我的感情。我就是喜欢你,我这一辈子还就只要你这个么一个女人,你们逼我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他手上抢过来,我看你们能拿我怎样?”

嚣张少年字字滴血控诉着我,这一秒我忽然发现自己竟是这般残忍,滕瑞祈目光隐含的悲伤,竟无法打动我半分;我安静地笑着,等他闹够了,哭够了,才轻轻用丝绢为他擦去了泪水,有些东西长痛不如短痛,不爱就是不爱,绝不能因为心软而给他不存在的希望。

“瑞祈,就算我不是你皇兄的妃子,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感情。就算真有一天,你把我从他手上抢过来也没用,因为,我不爱你。”

“你为什么不爱我?”

“如果能说的出来那就不叫爱了,那只是一种感觉,对你我没有,明白吗?你快点长大吧;我答应你,等你长大了,我就让你保护!虽然我们不能像我和你皇兄那样相处,但我们却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如果你连朋友都不愿意做的话,我们只能成为陌路人。”

我说的很平静,滕瑞祈却感觉到了我话里的认真,他一边擦着泪,一边忙不迭的点着头;虽然有些不甘,却也不再闹下去了;滕瑞祈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惜我这个人虽然不在乎身体怎样,却很在意自己的心里,一旦我心里有了人,便不会再接受另一份感情,除非我已经不想再要这份情,那我必是走的决然。

转眼,就是中秋佳节,皇宫里举行了一年一度的家宴,所谓家宴,就是只有大皇、皇子和我们这群背后的女人;坐在铜镜前,我任由滕子炎帮我梳着秀发,心里软的几乎能滴出水来;虽然现在我肯让滕子炎帮我梳头,但我却还是不同意他帮我绾发,其一我喜欢披着头发,其二我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去爱他。

虽然动了心,虽然接受了他的爱,但我还是没有准备好再次去经营一份感情;或许我很自私,不想和一群女人争男人,而滕子炎命中注定是要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以我知道自己和他很难有结果,当然也正是这样,我才更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点每一滴。滕子炎静静搂着我,俊朗的面容和我娇媚的容颜映照在铜镜中,恍如一副绝美的壁画。

“景月,我有礼物要给你。”

两坨乌黑黑的石头躺在他洁白如玉的掌心,我几乎蹦了起来,镍矿!天,仅凭着我画出的图样,滕子炎竟真找到了这个东西,镍在我那个世界也算是稀有金属,是很多合金必不可少的东西,更是打造“追魂”和“夺命”的必备材料;我捧着这两坨矿石,手因为太过激动竟在微微发抖,滕子炎只是笑着,淡褐色的眸子里有着满足。

中秋之夜,一轮明月高悬苍穹,那本该银白的月亮,竟微微泛着一丝诡异的淡红;夜风拂过,空气中夹杂了淡淡的不安,我如魅灵般高坐在滕子炎身旁,勾勒出拒人千里的淡笑。今夜后宫所有嫔妃齐集一堂,主子、丫鬟人数众多,竟将举办家宴的大殿填的满满当当。

“大皇,妾身想要舞剑助兴。”

我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从刚才开始,这个家宴就毫无新意,除了一堆女人争风吃醋,明嘲暗讽的交锋外,就是什么歌啊舞的,谁都想趁这个机会抓住皇子们的眼球,看的我几乎昏睡过去;龙翔大皇点点头,算是默许了女子的要求,就在女子退开的瞬间,我忽然全身一紧,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气。

场中的女子开始舞剑,她身材高挑、玲珑有致,软剑在她手里犹如活了一般,划出道道白光,配合着她的长袖飘飘,煞是美丽;我趁机斜瞟了一眼滕子炎,只见他正和古月灵曦说着什么,眼角含着莫名的得意,我微皱眉头,心里那种不详越发强烈起来。

女子身随剑走,离我越来越近,我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谁的颜面我都不会顾及;说是迟那是快,就在瞬间女子左手忽然朝我伸了过来,持剑的右手紧随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刻凝结,中间还夹杂着数声惊叫。

“找死!”

我话音未落,手已成钩牢牢扣住了她的左臂,脑海里什么都来不及想,已经硬生生将她左臂扯断下来;四周皆是惊呼声、尖叫声,那女子跪倒在我面前,面容惨白,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直到此时,我才惊觉自己忘了掩饰,而滕子炎整个人已经闪了过来,淡褐色的眸子里有着惊疑,有着不确定,更有着许多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

滕子炎犹如狂狮般的震怒并没有吓到我,我只是安静看着他,目光落在了女子身上;反正我已经被滕子炎发现会武功,欺骗他这个罪名我不认也得认,既是如此,我为何要放过那个对我动了杀意的人?从来我就不是一个善良之人,也只信奉以彼之道还其彼身,若想伤我,我必然让她十倍付出!我如魅灵般笑看着滕子炎,嘴角笑容渐渐扩大……

“殿下为何不问问她想干什么,我……”

所有人都以为滕子炎出面之后,事情已经结束,但对我来说这只是个开始;就在说话的瞬间,我猛然抄起地上的软剑,飞快刺进了女子后背,一切发生的是这样快,快的谁也无法阻拦,鲜血从伤口处慢慢晕染开来,滕子炎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女子受谁的指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后果,正如我现在这般;夜风拂起我血红的纱裙,我长发飞舞在空中,笑得恍若地狱妖魅,一步步朝着滕子炎而去……

不逃是因为我知道逃不掉,也不屑逃跑,我在赌,赌滕子炎像上一次那样选择相信我;站到滕子炎面前,我淡淡的笑着,却在他眼底读到了一抹刺痛,一抹震惊和一抹怀疑。

“殿下,如果我说是她先想杀我,你相信吗?”

“景月……”

滕子炎没有回答,只是叫了我的名字,却并不肯说下去;他短暂的犹豫,却让我的心抽痛起来,滕子炎在怀疑我,怀疑我所有的一切!忽然我笑了,娇媚笑容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妖冶,既然不信了,我又何必让他难做?既然已经突破了他包容的底限,我又何必还有所留恋?不如让我亲手了断了这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