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夜半惊魂

淳熙十一年(1184年),柳千青已经四岁,一天夜里子时左右,他正在书房里埋头学习,整理自己的前世知识,忽然听见门外“咚”的一声大响,并伴随着一个小女孩的惊叫声,声音不大,而且很快被打断,似乎是被捂住了嘴巴。柳千青以为是侍女晓蝶在外面,便喊了几声,见没有回应,猜想是不是晓蝶打碎了什么东西,怕自己责怪,故而不敢应声。
由于柳千青怕有人打扰自己学习,故而特意将书房安排在后花园的东南角,清净优雅,却也正好靠着外墙。
柳千青推开房门,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来到后花园东墙边,只见黑乎乎的一团东西缩在墙角,微微颤抖,偶尔还伴随着几声女童的惊呼声。柳千青壮着胆子走到近前,细眼一看,吓了他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过了半晌,不见动静,便又壮着胆子凑到跟前。
这次他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小,神情疲惫,眼中却不时闪出一道吓人精光,脸形消瘦,面色苍白,口含鲜血,染红了嘴角的两撇小胡子,似乎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而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梳着两个小翘辫的小女孩,身着黑衣,大概五六岁,白嫩小脸上有两点污迹,显得娇巧可爱,楚楚可怜,一副惊恐过度的样子。
柳千青见到如此情景,心中思虑千转,猜测他们可能是遭到仇家的迫害或追杀才躲藏到这里。看看这么高的外墙,大概有两三丈高,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居然可以轻易翻越,而且还抱着一个小女孩,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能此人正是家中护院们常说的“武林高手”,心中窃喜,却又担心万一此人是一个心怀歹念的人怎么办,但转念一想,看此人在如此危险的境地里依然这样保护着怀中的小女孩,肯定是个有爱心的人,至少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恶徒。哎,就赌他一把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定我还真捡到宝了。
柳千青赶紧唤来小蝶,俩人一起把黑衣人扶到书房边供临时休息的床上,检查了一下并无外伤,应该是受了内伤,便给俩人都擦洗了一番,喂了一碗八宝粥。初时小女孩还有点认生,但见千青和小蝶都不是大人,态度很亲切和蔼,慢慢地便不再害怕了,千青哄了半天,小女孩才乖乖地喝了粥,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柳千青就向父母禀告,昨天收留了一对流浪无依的父女,身体有点不太好,想要请大夫来给他们看看。柳诗风现在对小千青是越来越放心了,不仅读书不用操心,而且还很有孝心,说话也很有道理,从不做没有分寸的事,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
等到柳千青把大夫请来时,黑衣人刚好醒来,他婉拒了大夫的检查,表示自己可以运功疗伤,于是大夫只好给他开了一副补血活络的药方。
只见黑衣人盘膝端坐在床上,两只手掌自然平放于膝上,开始运功。很快头顶热气蒸腾,面色迅速转红。
一个时辰之后,黑衣人缓缓收功,从床上轻轻一跃,落于地面,没有一丝声响。
黑衣人径直走向柳千青,双手抱拳,拱身谢道:“江湖草莽童无影拜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柳千青见黑衣人身手矫健,动作轻盈,必定不是一般庸手,忙趋前拦住:“大叔不必如此多礼,小子只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不足挂齿。倒是那位小姐姐受了不小的惊吓,需要好生安慰。”
童无影忙谢道:“小公子对我父女大恩大德,童某感激不尽,不知小女现在何处……”
千青见童无影吞吞吐吐的样子,知是挂念幼女,忙引其到自己休息的内室。
童无影眼见幼女童小玉安然熟睡的甜美模样,心下忽生悲意。自从小玉她娘过世以后,小玉跟着自己东奔西走,风餐露宿,不知吃了多少苦,留了多少泪。
童无影暗思,小玉如今虽已六岁,但仍然太过幼小,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安身之地,凭着自己一身独步江湖的“功夫”,必定可以做到衣食无忧,使她再也不用受颠沛流离之苦。
童无影轻轻抚摸着爱女的头发,心下寻思,目前龙虎盟的人仍在追捕自己父女二人,如果常住于此,恐对这一家人不利,不如先离开此地,另觅栖身之所。想至此,童无影不禁后悔,当初不应该一时手痒,偷那七宝指环,弄得现如今被龙虎盟无休止的追杀,犹如丧家之犬。
童无影轻柔地抱起正在熟睡的爱女,缓步来到柳千青面前:“童某再次拜谢小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小公子高姓大名,童某日后也好铭记于心,他日厚报。”
柳千青很是惊讶:“小子姓柳,名千青,童大叔若是不弃,如子侄般看待即可,无需多礼。可童大叔这是何意?难道是怪小子招待不周,故而急于离去?”
童无影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实在是我父女有难言之隐,不便久留。小公子如此待我,实令童某受宠若惊,但童某乃一介草莽,而柳公子家势显赫,实乃贵人,童某不敢高攀。童某知公子自是不会在意我等的报恩,但童某虽草莽之身,亦知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求有多大良助,只愿每天能够上一炷香,为恩人祈福,只要恩人能够平平安安,无灾无难,我们也就得尝所愿了。”
柳千青闻言,很是感动,躬身谢道:“小子何德何能得大叔如此高看,小子虽出身富贵,然亦知世间疾苦,人情冷暖,如童大叔不弃,请以子侄待我,从此与小姐姐住在柳府,我的家人都是热心好客之人,定会以礼相待。”
童无影还欲再推辞,柳千青诚恳地鞠躬道:“小侄一片赤诚,请不要推辞。”
其实,柳千青虽然猜到了童无影可能是身手不凡的江湖中人,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眼前之人就是闻名天下的江湖第一神偷,素以“神偷无影,空手不归”传唱武林,凭借鬼神莫测的神功绝技(尤以无影步、幻影手、缩骨功出名)独闯天下,从未失手,堪称一代怪杰……